十六鬼蜮。
泥沼里漂浮著白骨,森森的鬼氣將這方黑夜沖出血色。
殷嶺西半跪在地上,渾身是血,他身側是十幾具已經涼透了的新入門弟子。
陰郁的笑聲在上方響起,濃郁的鬼氣凝成了一把座椅,一名面相妖嬈狠厲的男人柔弱無骨的躺在上面,眼尾蔓延著一抹象征著鬼域之主的傳承印記。
溪佑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少皇閣下,您也有今天啊”
“來我鬼蜮做客也不提前說一聲,讓我抓到一個現行,你看看,現在多不好。”
殷嶺西還是那副少年樣子,他平復著翻涌的血氣。
他們從天衍宗出來之后,就分成了六個小隊一起完成任務,但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氣息竟然會被溪佑這個死對頭發現,更沒想到的是,溪佑竟不知什么時候,修為已經逼近了合體期,根本不是傳聞中的分神初期。
幾乎是剛剛開始任務,他就被溪佑困在了這個法陣里面,和他一個小隊的天衍宗弟子全都死絕了。
而他能用自己的身體偽裝成少年的模樣,在天衍宗一眾修為高深的峰主眼皮子底下拜入蒼梧峰,全憑借的是魔族皇室珍藏的換形丹。
這種丹藥可以讓他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但是唯一的致命之處,就是一天之內,不能同時使用靈氣和魔氣,否則換形丹就會完全失效,今后再用,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他在之前剛入鬼蜮的時候,就已經動用了靈氣,若是強行轉換魔氣,換形丹失效,怕是蒼梧峰大弟子這個身份就要永遠消失了。
明明有實力可以反抗,卻偏偏用不得。
殷嶺西做少皇這么多年,還未曾如此憋屈過。
“少皇現在這個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來了之前什么時候呢,啊,對了,三百年前,您跟狗一樣趴在地上,縮在我鬼蜮和厲鬼爭吃食的模樣,”溪佑哼笑一聲。
一瞬間,殷嶺西臉上的表情盡數斂去,眼底幽深的可怕。
“尊稱你一句少皇,還真的以為自己就是天生尊貴的血脈了,你那低等人族娼妓出身的娘,不就是被魔尊發現她生下你之后,活生生掐死的嗎”
“嘖嘖,你上位之后,殺了這么多人,是想堵誰的嘴呢可惜,”溪佑掌心浮起一團鬼氣,化成尖銳的寒刃,“該知道的人,仍舊是一個不少。”
溪佑像是知道不少隱秘的東西,一字一句全往人心里扎,非得將那些爛在心里永遠也不會愈合的腐肉翻出來,再攪一攪。
說是這么說,但是溪佑心里仍沒有半分放松,反而愈加警惕,這個瘋子好像顧忌著什么,不能使用魔氣,可就是這樣的情況之下,仍能在他手底下扛過這么長時間。
他瞇了瞇眼,手腕一轉,以一個極其刁鉆的角度,飲人血肉的寒刃直直沖著殷嶺西的心臟襲去
殷嶺西低不可聞的笑了一聲。
身上隱隱約約氤氳出些黑氣,漆黑的瞳孔恍如深淵里殘忍暴虐的兇獸。
他右手微微抬起,偏頭,勾唇一笑“你真的是,找死。”
恰在殷嶺西打算動用魔氣的前一秒,籠罩在這里的法陣猛烈的晃動了一下
溪佑不知感應到什么,警惕抬頭,如臨大敵。
喀喀
法陣上方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很快就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縫隙里透出銀色的劍光。
一道冰冷至極的聲音喝道“溪佑,你找死”
轟
法陣徹底碎開,半空中立著一道頎長的身影,銀白的袖袍迎風狂舞,墨發飛揚,寒冰般霸道的劍氣割裂月光,斷塵劍直直沖著鬼椅上的鬼王而去。
殷嶺西一愣,身上的黑氣頓時散去,同時小幅度的調整了一下角度,任由溪佑的寒刃穿過自己的肩膀。
“唔”
他狠狠的摔在一旁,滿頭冷汗,仰頭看著拂知。
“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