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眠涼不知道自己如何走過去的,回過神時,他已經將赤鳥抱在了懷里。
赤鳥身影一變,變成少年模樣,無力的倒在他懷里,兩尾翎羽卻仍在身后,氣息竟比最開始治療的時候還要虛弱。
只是那雙眼睛卻變得有亮光了起來,少年看著顧眠涼,弱聲認真道“義父,我沒力氣了你將它斷了,融進去。”他看了眼那血珠。
顧眠涼緊緊的抱著他,顫抖著聲音問“我要翎羽做什么。”
少年疑惑,“因為咳咳劍尊沒醒啊。”
他嘴角彎了一下,似乎是想笑,但許久沒有笑過,他已經忘記如何去笑了,于是就放棄了這個動作。
“義父這些日子對我這般好,就像是我逼迫你咳咳對我好的那三個月一般”
少年說話很慢,喘不上氣,他努力的壓住胸腔里的咳意“我想著他沒醒,定然是要再喚一次的,但許是義父對我有些愧疚,沒有當面與我說起過”
他咳出一口血,顧眠涼眼神一顫,下意識的給他擦去。
少年就依戀的蹭了蹭。
“但我這樣一只很爛很爛的鳥比起來劍尊的性命可比我重要的多,咳,義父不必再這樣委屈自己與我做戲”
顧眠涼啞聲道“云浮,我沒有做戲,那不是做戲”
少年卻不信了“那分明都沒有什么不同藥,我好好吃了,壽元丹,也好好吃了,好不容易我壽元到了能再給的時候。”
他頓了下,說,“那藥好苦,你每次只給我一個蜜餞,剛嘗了一點甜,就沒有了”
聲音是很單純的委屈,但他真的只是在抱怨藥苦而已。
上次斷翎羽的時候,走之前,他還說了祝福的話,可現在他不想說了。
好累。
希望義父不要怪他。
他短暫的一生中,沒見過人心險惡,沒經歷過憎恨怨懼,只是一只純粹的驕傲的小赤鳥,一顆心干干凈凈的裝著善意,卻是個不知變通的傻鳥,滿心滿眼只有一個人,所有的最濃烈最熾熱的情感也都給了這個人。
但沒有回應的愛,燃燒之后只剩下了灰燼。
可若這灰燼也能有些價值,他愿意將灰燼也給他。
少年眼神逐漸失焦,他艱難的動了一下自己的翎羽,將羽根送到顧眠涼的手心里“義父,從這兒斷”
見顧眠涼愣怔的樣子,少年不知想了什么,難堪的沉默了片刻,終于強迫自己笑了下,“翎羽不臟的”
他每一句話都輕飄飄的,但卻化成了最鋒利的刀,拼命的往顧眠涼心里唯一柔軟的地方鉆,將那里刺的鮮血淋漓。這刀不殺人,卻叫人生不如死。
顧眠涼眼眶通紅,死死的咬著牙,緩緩彎下腰,將少年緊緊抱住,終于泣不成聲,喉間溢出一聲嘶啞至極的低咽“云浮”
他手背經絡暴起,緊緊的錮著少年,似乎這樣就能讓他冰涼的身體暖和一些。
“義父錯了,我錯了,對不起”
少年每一句話,都在提醒他犯下的錯。
顧眠涼驀的被一股大力拉的踉蹌,殷嶺西似是瘋了,齒縫里擠出兩個字,“滾開”
他連忙將雪靈蠶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捧到少年面前,“師尊,我給你帶來了這個東西,雪靈蠶,延長壽命的,你一定會沒事的,絕對不能再有事了”
他雙目赤紅,卻控制著音量,生怕嚇到少年“等之后,你就與我回魔族好不好,他讓你傷心,我還有一片桃林”
少年茫然的聽著,半晌,說道“我不是你師尊,你在叫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