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島上的無一脫身,無一活命。”南宮雁不過是說出了老伯早已預料到的實情,“大伙的尸身都規整到了一處,待明日天晴時,再一一安葬。”
“這些老兄弟在島上也活了一二十年了,依憑各自喜好,給他們尋處好地方安歇吧。”老伯牟足了勁,終是得以開口,只是氣息有些微弱,似是疲憊到了極點。
“也只能如此了。”南宮雁另尋一把椅子,咚的一聲落座。
“來了多少方人馬”老伯問。
“該來的一個也沒落下。”南宮雁回。
“倒是沒有半點意外。”老伯道。
“意外的是這個節骨眼把握得真是緊湊。”南宮雁道。
“前腳在平海郡攪得地覆天翻,讓九州四海自相殘殺,后腳便直接殺到西山島上來,殺光所有人,奪走尚存的資源儲備,再留人埋伏,環環相扣,步步緊逼,讓人覺得窒息。若非受入島地形所限,恐怕他們早已做好在此全殲我們的準備了。”老伯長呼了一口氣,自覺或許真的是老了,老得每一步比對手都慢了半拍,方才給敵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曾經,我們的對手都是單兵作戰,現在他們都抱團取暖了,我們這邊雖有盟友之約,但在利用面前卻難做到真正的統一戰線,更多情況下是各自為戰,你身邊也只有我們這些頭腦不夠好使的,憑你一個人自然疲于應對,切莫太過自責了。”南宮雁聽出了老伯心中的愧疚,安慰道。
“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已經糟了太多暗招了,再這么下去,等天變了色,我們卻已無力將之翻轉過來了。”老伯輕嘆道。
“你的意思是,主動出擊”南宮雁凝眉道。
“不得不。”老伯鄭重道。
南宮雁知曉,老伯此話一出,出了西山島后便必將掀起一場風暴。
“對了,塵兒的情況怎么樣了”南宮雁問道。
“失血過多,傷也蠻重的,性命倒是保得住,只是”老伯垂喪著頭,提起姜逸塵,心中不免一痛,“傷能治,就怕,心已死。”
“從貪嗔癡三煞的死狀來看,冷三兒是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斃命,但余下雙煞則是被塵兒硬拼下來的,這孩子壓根沒想過活命。”南宮雁回憶著先前到場時所見的情景,和老伯一般,心中亦是充滿擔憂,“若是塵兒就此沉淪”
“唉,畢竟是我做的不到位,這樣一塊璞玉,還未磨成利刃便摔碎了,而今想要將其粘合,全然只能指望他自己邁過這道坎了。”老伯閉眼道。
“好在,這地方那些雜碎也不會再來了,讓塵兒留在這也好。”南宮雁嘆道。
“只是太過孤單,也怕觸景生情。”老伯道。
“那石府的那些小朋友”南宮雁忽而提醒道。
“你提醒得不錯,飄零他們那邊不能再出岔子了,今后得多費些時間和精力照看著。”老伯很少壓寶在極少數人身上,但隨著近年來,盟中各大精干的夭折流失,他已逐步到了無人可用的底部,他不得不著眼與未來,而姜逸塵和洛飄零便是他看中的未來,如今很可能已是折了一把利劍,這智囊可不能再失。
“嗯,我會安排。”南宮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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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西山島上一木屋中。
一老一少正在其中。
老者是老伯,盡管已是刻意整理了面容,可滿布血絲的雙目和略顯蒼白的面色還是暴露了他這些天來的疲憊。
很多人心中清楚,這是老伯最后的頹然了,當他跨出西山島后,一切負面情緒都會被他丟去,他會用最致命的手段開展反擊。
少年便是姜逸塵,他的身上和臉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帶,視線模糊,可他已不在乎,他也知道跟前的人是老伯,但他已無心再關心這些。
老伯特意來告訴姜逸塵,西山島基本已打理完善,明日,道義盟的人便會全部撤離。
這已是姜逸塵第二次醒來,兩日前,醒來后的他便自行摸到了霍隱娘的墳頭,在那待了大半天,直至綿綿細雨不期而至,他的身體扛不住那股寒涼,被發現昏倒于地后,才被帶回。
“也許你也知曉,西山島這一遭,我們吃的是啞巴虧,流出來的血我們也只能咽下去,但,有些事我們不得不去做,可那些事卻只能在陰影下完成,你若有心為隱娘,為西山島上的人揪出幕后仇人,將之一一手刃的話,道義盟還需要你。”老伯繼續自顧自說道,已是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少年一直沉默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