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愕中的姜逸塵未能瞧見空遺恨是如何消失的,唯有空遺恨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終有一天你會發現,自你踏上江湖的那刻,就不再有對錯,當你揮劍殺人的時候,也不再有善惡,你會發現不知曾幾何時起,你已經成了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只不過你的心每次都揪著莫名的借口來安慰自己,蒙騙自己的良知罷了。”
“自己終有一日也會變得和自己所憎惡的人一般么”姜逸塵回味著空遺恨的話,訥訥道。
“前輩”姜逸塵猛然間回過神來空遺恨還未告訴他怎么找到夜鶯,驚呼道。
耳邊的聲音再次響起。
“今日已過了時辰,明日戌時帶上這個去聽瀾小筑,夜鶯便在場中,至于如何找到夜鶯便憑你自己的本事了。”
話音一落,暗中有一物嗖一聲飛來。
姜逸塵接在手中,是個木質腰牌,雕刻得頗為細致,上書“聽瀾”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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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趙錢孫三人認作嫌疑兇犯后,姜逸塵在入住夜來客棧時便已改換了一身行頭,紫玉龍鱗劍被裹在麻布中,他的臉上也多了兩撇胡須,顯得成熟幾分,身上也不再是白衣,而是替換上了一襲灰袍。
當然,像是昨夜的深夜出行,他便會換上原有的裝扮,這樣即便被人瞧見,也不會讓人將白衣劍客和夜來客棧中的灰袍旅客給聯系在一起,招來有心人的關注。
翌日,日上三竿,此時離入夜還有不少時辰,而姜逸塵也不會浪費這大把時光無所作為,既然時間給了他機會來摸清聽瀾小筑的門路,那他便提前到這來過過場,或許,會有意外收獲呢
聽瀾小筑坐落于晉州城中繁華市井之處,與晉州官府不過一街之隔。
雖說是小筑,可這小筑的格局一點都不小,甚至可用“恢宏”二字來形容。
小筑的門面開在兩條街的交匯處,自東向和北向延伸,各自占據了一里長街的三分一長度,在偌大的晉州城內已可謂龐然大物,這樣的牌面除了豪紳豪商大力共舉外,應也脫不開晉州官府的支持。
聽瀾小筑實為勾欄瓦舍,之所以稱為小筑,與其建筑構造的小巧、雅致,環境之清幽、寧靜、自然不無關系,雖處喧鬧之地,卻能讓人靜心安謐,不由自主地想踏足其中,一探究竟。
細觀建筑的細枝末節,不僅做工精細,更是嶄新如初,除卻平日間的清潔打掃外,亦可瞧出這聽瀾小筑在晉州城內還是新興不久,否則這么個富麗堂皇的雅俗共樂之地,絕不會逃過十余年前瓦剌飛蝗軍的破壞和血洗。
踱步入內,卻發現小筑內人生稀疏,姜逸塵不由皺眉不解,但僅是一瞬便已豁然,想來白日間尋常百姓都還在忙活著日常的生計,只有在入夜前后,才會到這來放松心情,也只有在那時,他才有機會尋著那會說話的夜鶯。
再往里步入,小筑內的情景已能盡收眼底,若說外邊的街道是由包羅萬象的店鋪組成的,那么小筑便是由里部的十余座勾欄組成,同時可上演十余出好戲,即便每日都來此看戲、聽書,應也不會膩歪生厭。
往小筑的中部深入,便到了整個小筑中最大的戲場了,位居正中的是戲臺,十丈見方的戲臺足矣容下百人在臺上同臺演藝,中州其他地域的勾欄瓦舍都鮮少有如此盛大之規模。
戲臺后邊是戲房,有鬼門道供戲子上下場門,其他面則是從里往外逐層加高的腰棚,便是觀眾落座之處,當然這是最普通的觀眾坐席,其間最上等的座位叫青龍頭,位于靠近戲臺左側的下場門附近。
正對戲臺另設了一隔層,僅供貴賓入席就座,稱為神樓。
當然,此時的戲場中都是空蕩蕩的,姜逸塵一路行入也是暢通無阻,只是在行出時,碰見了一位穿著樸素,束發戴冠的儒雅老者。
“想來這位公子是初至晉州,大清早便來到聽瀾小筑,應是對曲藝、雜技或是說書興致盎然,一番觀摩過后,公子應已對小筑內將要進行的表演充滿信心,平日間,小筑內各個勾欄會在酉時陸續開演,今晚因大戲場有精彩表演,則會稍微遲上半個時辰,公子于時再來不遲。”儒雅老者朝姜逸塵迎面行來,作揖恭敬道,“老朽姓唐名儒,負責打點今日小筑內一應物事,若是公子有何需要幫助的,盡可招呼老朽。”
“呵,在下確是初至晉州來游玩,平時亦對說書戲曲頗感興趣,因而,便迫不及待來此探訪在晉州方圓內外聞名遐邇的聽瀾小筑。”姜逸塵回禮道,同時取出了空遺恨給他的那塊木質腰牌,“唐老既是小筑管理者之一,那在下想問問這塊腰牌是為何用”
在姜逸塵拿出腰牌時,唐儒便已看清其手中之物,可一聽姜逸塵開口,竟是不知此為何用,不禁眉頭一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