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生活終歸不是一番風順的,或為事所急,或與人置氣,總有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而下手、下嘴也有失輕重的時候,每年至少有兩個女子死在廖善的嘴下,待他恢復清醒時,那些女子再也未曾醒來了。
作為廖善的妻子,廖氏自然也對丈夫的情況一清二楚,廖善對妻子疼愛至深,即便失了理智卻也從不會對妻子下口,而廖氏不忍見丈夫如此痛苦便會在一旁幫襯,有時為解一時之急,廖氏也會用自己的血來幫丈夫解困,而當廖善失手殺人時,也是廖氏忙前忙后,將尸體藏到藥草堆中,夫婦二人再一同將之運至城外,找個偏僻之處埋了。
至于女子無故失蹤之事,則是廖氏偷偷跑去尋地煞門的幾個門主,動用幫派的力量暗中善后的。
不過是一操持家室的婦人,在這幾年間,于這些女子而言,她不也是扮著魔的角色
人與魔之間到底有無差別
有。
一念之差,一念為人,一念為魔。
早年間,作為鈴醫的廖善,并無太多雜念,僅有個作為醫者的初心,懸壺濟世。
而當他成家立業,日子過得愈來愈舒坦后,也不知為何,竟萌生了追求長生的念頭,在無數次的試藥中,終是出了岔子,沾染惡疾,一發不可收拾,惡行累累。
廖氏深愛著廖善,他是她的全部,為了她丈夫,她什么都能做,終也走上歧途,雙手沾滿鮮血。
當聽瀾公子在昨夜將這些告知姜逸塵后,姜逸塵一陣無言。
在行動時,當姜逸塵瞧見廖善臉上揪成一團的褶皺寫著懊悔和無助,有那么一瞬間他的心中有了動搖,可終究還是壓下了將廖善救下的想法。
至少,從今以后再也不會有無辜女子慘遭殺害,在荒郊野外成了孤魂野鬼。
至少,夫婦二人死在一起,生死同命。
他對不起的是李牛夫婦,他們在這場意外中僅是個工具。
他又何嘗不是為了報仇,為了一己私念,選擇了不擇手段,選擇化身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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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三尺在礦洞中摸爬滾打十數年,因身材矮小被喚作“地老鼠”。
十余年間,地老鼠練就了一番開山掘地的本事,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可地老鼠獨自一人便能在一夜間挖出通往十里地之外的地道來,可謂駭人聽聞。
數年前,仗著這個本事,胡三尺被納入地煞門,成了堂主之一,分封地捷星。
兩年前,九州擎天眾和地煞門間的一次正面交鋒讓逃竄不及的胡三尺險些喪命。
左肺肺葉被刺穿,大量失血的他,雖被廖善給從陰曹地府給撈了回來,卻也喪失了原有的活力,再難夜鉆十里了。
這兩年間,廖善一直都在為他進行保守治療,依廖善最初的計劃,是為他保守治療三年,養養身子,養養肺,再為他切除掉那已經喪失功能的左肺肺葉。
但廖善并未料到自甘墮落的胡三尺,身體狀況一日不比一日
晉州城西北,一坐南朝北的矮樓里,最貼邊,最難見天日的幽暗角落處便是胡三尺的住處。
常年在光線稀疏的洞中干活,使得胡三尺喜陰惡陽,對于陽光有種自然的趨避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