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錘之下,眾生平等。
源賴光掄著錘子把玉藻前從人形錘回妖身,再從妖身錘回人形。“可憐”的狐妖雖然偶爾也會反抗,但整體上就是被按著錘,吊著錘,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錘。
從源賴光的角度用一句話形容這場打斗,差不多就是敵人非但不投降,還膽敢向我還手。
整一個打鐵現場。
作為氣氛組,黑澤陣老老實實站在窗戶邊上觀戰,托著下巴神情嚴肅。
他不光看,還要一本正經地用物理學公式計算源賴光出錘的角度和軌跡,以及玉藻前的“收力面積與力度”,嘴里念念有詞。
有他的背景音襯托,源賴光錘人更來勁了,錘子落下的那一刻宛如物理學戰神,渾身上下散發著科學的光輝。
十分鐘后,玉藻前跌跌撞撞地倒進沙發,撫著急促起伏的胸口吐出一口血,紫黑色的血塊滾過地毯,緩緩滲入紫色的織物。
“好了好了,夠了夠了”
玉藻前抬手擋在身前,巧之又巧地止住將將落下的大錘。他剛睡醒,經過一番劇烈運動后汗如雨下,紫黑色的長發黏糊糊地粘在身上,襯得他膚色慘白。
源賴光大錘一停,反手將其收起,平靜地坐在他對面,臉不紅氣不喘,絲毫看不出上一秒還掄著錘子滿屋子追打人家。
黑澤陣眨眨翠綠的眼,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從窗戶邊上走到位于兩人側面中間的單人沙發,坐下,拿遙控器,開電視,一氣呵成。
背景音從物理學公式變成了貓和老鼠。
源賴光的眼神有一瞬間微妙的波動,左手一把緊緊扣住右手,這才控制住自己拔電線的麒麟臂,又在玉藻前看過來時回以若無其事的微笑。
“今日多謝你了。”
玉藻前半癱在抱枕堆里,隨手撈起一個按在心口抱住,低低咳嗽一聲,臉色倒是比剛才開門的時候健康不少。
源賴光剛才那一通大慈大悲度化錘法,錘的是他的身體,祛的卻是堵住他心臟的沉傷淤血。
那是源賴光曾經留下的傷,磋磨千載,至今仍在糾纏他,不取他的性命,只痛得他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這一世的源賴光也是因為有辦法壓制這傷勢,才與他相識。
不過,對于這樁自己留下的舊傷,源賴光也始終無法根除。一是由于時間久遠,傷情幾度惡化加深,難以處理。二則是因為他不懂醫術,誰也不能指望一個物理學戰神放下錘子就能妙手回春,專職也要講究基本法的。
正因如此,玉藻前始終不相信源賴光就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甚至給他手動套上了妄想癥的debuff,每回“治療”結束都要給他介紹心理醫生。
要不是源賴光脾氣好,心地善良,加上玉藻前給的報酬太多,他的墳頭草現在已經十米高了。
重點是給的多。
“我說了,去醫院看看吧,也許現代醫學能解決你的舊傷。”源賴光用商量的口吻耐心勸說,過分英俊的面孔添上一點恰到好處的溫柔,竟給人一種深情款款的錯覺。
但一切錯覺都終止在他亮出收款碼的那一刻。
玉藻前無奈地笑笑,眉眼綺麗而蒼白,褪去了刻意嫵媚的外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