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的弟弟真的不是我要找的人。”
安室透沒有抽那根煙,而是扔到腳下捻滅。
日光從狹窄的巷口傾斜著拉長,垂在他腳尖,又如一道刀鋒劈開晦暗,照亮源賴光的半身。
兩人隔著這一束微薄的光對視一秒,安室透什么也沒說,也沒有跟上黑澤陣,選擇轉身從來路離開。
源賴光眨了眨眼,慵懶地往墻上一靠,沖他的背影問道“你找的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嗎仇人還是情人”
“是仇深似海的情人。”
安室透頭也不回,尾音凌厲地墜地,人也消失在陰暗的轉角。
源賴光垂眼盯著地上的煙頭,忽然笑了笑,用腳尖將其挑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后雙手揣兜,不緊不慢地步出窄巷,走向街道對面的公交站臺。
他并沒有發現,在他離開巷子之后,一泓如水的白光擦過他先前所站的地方,留下了一條深深的裂痕。
搭乘列車回到八原,源賴光抬手擋在額前,眺望了一下遠處青青綠綠的山,選定一個方向慢悠悠地往前走。
與此同時,在山頂喝酒閑聊的幾位大妖忽然感覺頭皮一麻,仿佛有螞蟻成群結隊地爬上背脊,從頭皮一直刺撓到指尖。
斑的反應是最大的,它甩動的尾巴先是僵在半空,而后像根凍硬了的冰棍,慢慢放到身側,耳朵條件反射地拉成飛機耳。
玉藻前則最平靜,他擱下喝到一半的酒,撫了撫寬大的、繡有繁復花紋的袖口,起身踱步至一處進可攻退可守的角落,揣手站定。
留下茨木童子和殺生丸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兩個大妖面面相覷,對著彼此眼里的疑惑發愣。
“玉藻前,怎么不喝了”茨木童子半倚在桌沿,端著酒杯,沖玉藻前疑惑地問了一句。
玉藻前眉眼低垂,一雙狹長的狐貍眼微微彎起,笑道“酒稍后再喝,你先處理好自己的事吧。”
“處理好自己的事什么事”茨木童子依舊不解。
玉藻前張口欲答,頭頂卻有一陣涼風拂過,積雪從光影錯落的枝頭簌簌墜地,像在山上下了一場小雪。
“當然是你不講武德,找人偷襲我的事。”
山道曲折,朦朧草色掩映間,源賴光不疾不徐地走了上來。
不知是不是巧合,山頂潑灑了一地宛如打翻的金色顏料般的日光,他卻正巧立在風聲颯颯的樹蔭底下,額前微長的碎發拂過眉目,一縷笑意淡漠的掠上唇角。
茨木童子循聲看過去,視線觸及他的面孔后瞳孔驟縮,猛一下站起身,過大的動作掀翻了他身前的矮幾。
酒壺杯盞叮呤咣啷滾了一地,酒水潑進草地,濺起濃烈的辛香。
“源賴光不,你不是他”
和玉藻前初見源賴光時一樣,茨木童子同樣脫口而出他的名字,但很快又立刻否認,潛意識里根本不信那個墜入怨魂深淵的男人猶在人世。
源賴光聳聳肩,也懶得揣摩這些妖怪比人類還百轉千回的心思,隨手一揮,便從虛空中抽出他心愛的物理學重錘。
“我叫源賴光,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他掂了掂沉重的錘子,語氣平淡,“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陰陽師,偏偏又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一點虧也不會吃。”
茨木童子挑了挑眉,心頭也突突直跳,臉上卻只是饒有興致地笑著“所以,你要挑戰我”
說著,他的眼神掃過源賴光手上的錘子,再一次堅定了他絕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的想法。
“為什么不呢”
源賴光的聲音輕飄飄墜地,話音未落,乍見他身形一閃,攜著勁風逼近茨木童子,人未至,錘先到,直直轟上茨木童子的胸口。
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大妖,雖然反應慢了一拍,但茨木童子迅速回過神來,雙臂交錯橫在胸前擋了一下。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被重錘拍得倒退了一段距離,腳下犁出兩道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