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人道主義思想,我決定帶阿飛去買衣服。
我問他“你冷嗎”
他說不冷。
我又問他“你真不冷”
他搖了搖頭。
我只好換了個說法“你看看你穿的,你再看看我穿的。”
他恍然大悟“你穿的很厚。”然后頗為認真地告訴我,“穿的像個球會影響行動的。”我看著放在馬扎旁邊的劍,又看了看他誠懇的臉,放下了一顆想要暗鯊的心。
我告訴他,有一種冷叫我覺得他冷,而且來到這里起碼得做到入鄉隨俗,這叫適者生存。隨后發起投票制問他誰贊成誰反對,用一票否決權征求了他的意見,他拗不過我,就讓我收了他的銀子雖然不知道具體多少,但個人意見是很窮。把劍放回家后,我帶阿飛去了商場二樓的服裝店更新裝備,既然不知道這家伙什么時候走,總是穿的像古裝劇里跑龍套的也不是辦法。我一不能偷偷摸摸撬開爸媽房間的鎖,二又沒有一雙可以看透三圍的眼睛來網購,索性把他交給售貨員小姐姐,小姐姐們不愧是拼業績的,我們剛進門就受到了空前絕后的熱烈歡迎。
聽了好一通推銷,在我眼花繚亂地挑著衣服、阿飛高度警惕地彷徨在試衣間和衣架的時候,小姐姐貼著我的耳朵悄悄說“這是你弟弟還是男朋友啊,剛拍戲回來”我想說其實我倆啥關系都沒有,硬要講那也只能是爺孫開,但還是低下頭裝作不好意思的模樣,我這一低頭不打緊,我看見他進換衣間沒拉簾子
我抓緊時間咳嗽了一通,小姐姐瞬間退到我一米開外并戴上口罩準備去拿測溫計。阿飛回頭不解地瞅我一眼,我用手指示意往那邊拉,他的視線跟著我往那邊移。我只好往他的方向走去,站在他的方位上,幫他把簾子拉好,然后發現,我為什么要從試衣間里面幫他拉啊
這下好了,我不用替他尷尬,我自己尷尬了。
我尷尬了會想回頭跟他狡辯一下出去,發現他已經快換完衣服了,正在提褲子。
由于我不了解男生的品牌,就讓小姐姐給他拿了一籃子衣服,從里到外都有。阿飛扎著高馬尾,濃眉大眼的,瘦削的面龐帶有少年人初出茅廬的氣勢,套著羊毛衫和牛仔褲,還有個外套沒穿,一下子就從鄉下小伙變成城里人,洋氣的不得了。他不太適應地動了動身子,有點難受“好像有些緊。”
我不太敢想歪“你要不然調整一下”阿飛突兀地紅了臉,他不是個特別容易臉紅的人,也不是個容易相信別人的人。比起信任,他更相信直覺。無論是早晨遇見的那群老人、早餐店里的老板,還是這個巨大賣場中熱情的售貨員,都在清晰地顯露一個事實這個世界的人沒有什么攻擊性,而面前這位對他好的女孩子,更是讓他有種有口難言的燥悶感。好像在她面前,本就不善言辭的他變成了啞巴。
我發現他害羞的時候,比他冷冰冰的時候還要可愛。剛想戲謔幾句招呼他收拾離開,忽然眼神犀利地注意到他牛仔褲的拉鏈沒拉。看到這一場景,我打了個寒戰,大空調房里全身冷汗手腳冰涼,我試圖眼神跟他交流“我們要做講文明不露出的人。”他還在臉紅,對我的腦電波接收無能;我說“社會之窗需要關閉一下門。”他未反應過來,懵懵懂懂地對著我;我只好郁悶地靠近他,拍拍他的腰讓他自己低頭看看。
“剛才咳嗽的顧客麻煩測一測體溫。不好意思,請問試衣間還有人嗎”售貨員扯開簾子,發現阿飛的手放在褲鏈上,我的手搭在他褲腰上
小姐姐義正言辭地教育我們試衣間不是用來進行小說行為的地方,我只能拼命解釋真沒干什么不該干的,讓她看我倆真誠的小眼神。阿飛站在我身邊一言不發,伸出手試探性地捏住我羽絨服的袖口,我瞪他一眼,他也倔強地瞪了我一眼。
好不容易才從商場出來,我呼吸著外面來之不易的新鮮空氣,長吁短嘆的懷念自己逝去的清白。
“你在不高興嗎,因為我”阿飛仿佛從一只小狼變成了一只小狗,外面寒冷的氣溫把他的睫毛打得濕漉漉,挺拔地矗在臺階上,“我已經學會怎么穿你們這里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