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片安靜。
明明房里的人并不少,卻靜得落針可聞,只有窗外隱隱吹過的北風,輕觸著小鎮醫院老舊的玻璃窗,偶爾發出幾聲響動。
蘇昀航輕聲說“她先前吃了藥睡下了,醫生說她的身體正在排解被人販子注射的藥物的藥性,需要大量的睡眠來修復。”
雖然來的是葉落的親生父母,他也沒想過將她叫醒面對他們。
寧浩澤父子倆近乎失神地看著床上昏睡中的少女。
蔣如雪雙手捂著嘴,明明已經淚流滿面,仍是努力地不發出一絲聲音,生怕將床上面色蒼白的孩子驚醒。
最后還是寧浩澤發現她的情況不對,趕緊將她扶出去。
蔣如雪幾乎是癱軟地被他扶出門,被扶到無人的樓梯間,終于控制不住嗚咽出聲。
她哭到幾欲昏厥。
寧浩澤眼眶發紅,拍撫她的背,“沒事的,她只是被注射了藥物引起發燒,很快就會好的,你別太難過”
“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我沒有出車禍就好了我為什么會弄丟她明明她是我的女兒啊我辛苦生下來的女兒我為什么會認錯她呢”
明明和她長得那么像的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續,她卻弄丟她,害她從小就背負著苦難長大。
寧臨海站在不遠處,看了眼父母,深吸口氣,轉身離開。
他回到病房前,并沒有推門進去,而是靠著墻而立,忍不住揉了揉額頭。
這都是什么事啊
為什么這種抱錯的事偏偏發生在他們家
當年母親懷著身孕出車禍,雖然最后母女平安,卻也留下后遺癥,導致她的身體始終養不好,這些年也是病懨懨的,一旦情緒激動,身體就受不住。
自從查到兩家的孩子抱錯后,母親就受到刺激住院了。
他也看過那些資料,知道他真正的妹妹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歷,實在是太苦、太苦了。
畜生一樣的父母,重男輕女,不將她當人看,動輒就是打罵,禁閉、餓肚子、挨打、辱罵、被丟出家對她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她能順利地長大,還真和葉家那對夫妻沒什么關系,全靠她自己努力地掙扎。
老實說,就算對這個沒有見過的妹妹沒什么感情,看完那些資料后,葉臨海也為之心疼。
她應該像寧恬沁一樣,是寧家的小公主,金尊玉貴地長大,稍有點不順心,可以大吵大鬧,全家人都會哄著她、順著她。
而葉落的人生,原本應該是寧恬沁的。
寧臨海不禁揉了揉額頭。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么想,兩家抱錯和寧恬沁無關,寧恬沁當時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嬰兒,這事不應該遷怒到她身上。
可是只要對比兩人的人生,他還是忍不住覺得,寧恬沁就像偷了葉落的人生。
他將寧恬沁當成親妹妹,這么多年的感情是沒辦法改變的,那是十幾年的感情,五千多個日子的相處。可這個親生的妹妹,未免也太慘了,慘得他都難以無視她的悲痛,無法不輕不重地說,她遇到這些事,和寧恬沁無關。
就在這時,突然見父親慌忙抱著昏厥的母親過來,便知母親的身體受不住,趕緊去叫醫生。
蔣如雪也跟著住院了,就躺在葉落隔壁房。
蘇昀航問道“寧伯母沒事吧”
寧浩澤勉強道“只是情緒過于激動,沒什么事。”
話雖是這么說,但他的神色不太好,對此蘇昀航和鄭助理都能理解。
只是理解歸理解,該問清楚還是問清楚的。
蘇昀航道“落落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你們寧家對這事是怎么看的”
寧浩澤毫不猶豫地說“她是我們的孩子,我們要接她回寧家還有葉家那對夫妻,我們不會放過他們,我會起訴他們。”
“起訴什么”蘇昀航冷靜地問。
寧浩澤冷笑一聲,“起訴他們虐待兒童。”
葉覺海是進去了,再給他身上添些罪名未嘗不可,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葉覺海永遠不出來。至于陳美芳,雖然現在沒有證據證明她參與了賣女兒的事,但沒關系,她虐待過他的親生女兒啊,想要將她弄進去,實在是太簡單了。
蘇昀航聽后,說道“這事你和落落說吧,看她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