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老丈賣的,說是不值錢的玩意兒,自家孫子去山里淘的時候帶回的家,他瞧著還挺好看,就拿出來賣,可惜沒什么人買,謝隱愿意買他求之不得。
謝隱把原石放進口袋,小牙牙抱著布老虎開心不已,用牙齒啃布老虎的頭,他伸手不讓她啃,她便笑嘻嘻地啃他的手指來磨牙,乖乖的也不用力,啃得謝隱感覺心里癢癢的,時不時還瞇著大眼睛朝他賣萌,根本生不起來氣。
再多的戾氣殺意,在面對這樣鮮活柔軟的小生命時,也都被隱藏的嚴嚴實實。
一路逛到約定的茶樓,謝隱買了一大堆,放在一個布兜里提著,先寄放在柜臺,單琛很是有幾個不成氣候的狐朋狗友,算不上好人,也不能說是壞人,原本單琛也是如此,可誰叫人家運氣好考上秀才了呢真就是走了大運了
所以單琛在桂家裝得也很辛苦,只有在這些朋友跟前才露出本性。
一見單琛來了,靠窗坐的四個人紛紛打招呼“喲,這不是咱們秀才公嘛”
“單兄來慢了啊咱們可早就到了,今兒單兄遲到,可得請客啊”
單琛雖沒什么本事,也沒什么才華,但卻十足的愛面子,尤其是娶了桂菀后,尤其打腫臉充胖子,仿佛他不買單付銀子旁人就瞧不起自己。
著實是想多了,即便他買了單付了銀子,人家照舊瞧不起,不過拿他當冤大頭罷了。
真以為這四人是真心跟他交朋友嘴上喊著秀才公,又看不上單琛吃軟飯,其實酸的要命,這福氣給他們,怕不是擠破頭也要搶,有桂菀那樣能干的美人做娘子,還衣食無憂,誰不愿意啊
男人才是最愛慕虛榮的動物,只是他們慣常會惡人先告狀,愛批判女人罷了。
真要有傍富家千金的機會,甭管是不是商戶女,他們舔著個臉便上前去,什么尊嚴臉面,通通都可以不要。
牙牙有點怕這幾個陌生人,緊緊摟住爹的脖子,謝隱安撫地撫摸著她的小腦袋,找了個位子坐下,道“約定的時間還沒到,你們來早了,怎能怪我遲到”
他很自然地伸手倒了杯茶,又拿了塊糕點遞給女兒,這群人真是拿他當冤大頭宰,他還沒來,就點上了最貴的茶水跟最好的糕點,這些銀子都是桂菀辛辛苦苦賺來的,單琛一轉手花到狐朋狗友身上,還覺得自己堂堂秀才公娶了商戶女吃了大虧,實在是無恥至極。
幾個書生還在吹捧,說謝隱心善才不嫌棄商戶女一身銅臭,又說商戶女到底不識字,不解風情,而那翠紅樓新來的清倌牡丹姑娘又是如何如何的才貌雙全
謝隱安靜聽著,喂女兒吃糕點,伸手在她小手下托著,這樣糕點掉的碎屑就全接住了。
等幾人明里暗里說完了,他才緩緩開口“幾位,早上出門前可刷了牙”
那自然沒有,只有講究人家才早晚刷牙漱口,幾個書生臉色一變,姓黃的書生陰陽怪氣道“我等哪里能跟單兄相提并論,單兄到底是娶了商戶女,雖說低賤了些,終究是銀錢不缺,哪里像是我們,又無功名在身,又要辛苦抄書養家講究得很吶”
“都說茍富貴勿相忘,單兄可真是,一朝發達便不認舊人了啊”
其余幾人也附和,謝隱并未動怒,也沒有露出被戳中痛點的羞恥與慌張,他把手上的糕點碎屑弄干凈,抬手捂住了小牙牙的耳朵,不讓她聽到這些,小牙牙覺得有趣,學著爹的模樣,把兩只小手貼到爹的大手上,也捂著耳朵,謝隱不由得笑出聲,隨即不疾不徐說道“君子安貧,達人知命,所以君子清貧于當世,揚善名于后世,怎么讀了這么多年圣賢書,幾位仁兄都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黃姓書生被損的面紅耳赤,怒道“單兄只會大言不慚,怎地不見自己安于清貧”
謝隱施施然道“愚兄我腸胃不好,只能吃軟飯。”
霎時間寂靜無言,謝隱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茶確實是好茶,糕點味道也不差,于是他順勢掏出油紙包,里頭是先前給女兒買的糖,把桌上各色糕點分別撿了幾塊沒被碰過的放進去,之后抱著女兒,非常有禮地沖著書生們點了下頭,拎著油紙包,揚長而去。
付錢是不可能付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付的,除了桂家人,沒人能讓謝隱出一個銅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