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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書和印刷坊入股所賺到的錢,一般人家一輩子也用不完,可對謝隱來說還遠遠不夠。
而且擺在他心中的首位永遠都是母親跟妹妹,是為了讓她們可以自由,他才會做這些事,否則的話,其他人的死活與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朱三娘風塵記是安昌國從未有過的小說題材,又有謝隱暗中推動,可謂是賺足了眼淚。當然,它的受眾并不包括勛貴世家的郎君,甚至有文人得知,最近這本通俗小說流行,據說十分感人后,還對半白話寫法的通俗小說表示了不屑。
認為這種書難登大雅之堂。
可半白話的好處就在于,稍微識點字的人都看得懂,它不像四書五經那樣拗口,需要先生講解教導,且“朱三娘”她是一個非常非常普通的女子形象,書中不僅描寫了她悲慘的一生,還有她那四個同樣苦命的姐姐,每個人的命運都是那樣絕望,而又理所當然。
將她們賣掉的是父母,蹂躪她們的是丈夫,真正逼死她們的卻是這個世道。
一時間,“朱三娘”成為了許多人討論的對象,第一人稱的寫作手法令許多讀書的人忍不住去想是不是世上當真有這樣一個朱三娘
文字的感染力不容小覷,很多習以為常、習空見慣的事情,當它化為文字被寫在紙上后,閱讀它的人才會從中看出幾許荒唐來,從而聯想到自身,不少有童養媳的人家倒是因此對童養媳寬和了幾分。
謝隱想開一個劇院,這個想法薛夫人感到擔憂,她欲言又止,想勸,又不知該如何勸。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戲子伶人本就是下九流,無塵是讀書人,若是叫人得知他私下開劇院,豈不是令人恥笑
然而她想著,卻又覺得,他們不偷不搶無愧于心,又有什么錯呢
謝隱都以為薛夫人會來阻止了,誰知過了沒幾天,她自己便想開了,不僅沒有阻止,還很有興趣地問了他劇院應該怎樣運作,他又有什么規劃。
謝隱要開的劇院,跟戲園子差不多,都是讓人來看戲的地方,只不過除了唱戲外,還有其他多種表演形式,除卻地方外,還需要不少人手,而且,他基本要將手頭全部的資金投進去。
薛夫人可能也意識到了這些,再看到謝隱買東西回家,就不是很贊同他胡亂花錢。
謝隱笑著攬住她的肩膀“銀子就是要花才有價值,只放在那兒,它也不會自己生小銀子,阿娘放心,我心里有數的。”
薛夫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
大概又過了半個月,一個雨天傍晚,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老婦敲響了薛家的門。
來開門的正是謝隱,老婦人抬起頭,斗笠下露出一雙精明的眼“敢問可是有埃先生居所”
謝隱的筆名正叫做“有埃”,是為了跟無塵對應,他看著老婦人,抬手請人進門“婆婆里面請。”
薛夫人跟薛無垢都站在正屋門口往外看,不知道這下雨天的誰會來訪,平日到她們家的也就是書局掌柜,還有在謝隱手下做事的人,下雨天趕過來,一定是有要緊事吧
結果這老婦人一進屋,便向薛夫人行禮,隨后從蓑衣里取出一個油紙包,足足包了好幾層,到最后頭,能看見里頭有一沓子一千兩面額的銀票,加起來怕是得有個五六萬兩銀子。
這么大一筆銀子,便是穆家也不一定有,謝隱卻并不為財所迷,他冷靜地問“婆婆可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