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相處讓唐慎覺得這孩子真的只有七歲嗎他思維縝密膽大心細,并且正直,和之前的表現完全不同,于是他忍不住問“你你之前為什么”
“太聰明的孩子會得到戒備。”謝隱回答他,“沒有必要表現的那樣明顯。”
蘇香芹在行李箱里也聽到了,她感覺到自己被放進了車子里,在里頭泣不成聲。
唐慎走得光明正大,學校的老師跟同學們都很舍不得他,也正因此,沒人想到他還偷偷帶了一個人走,別看唐慎表面鎮定,其實他心里老緊張了,眼神都有點飄忽,只是時刻謹記謝隱的話表現的自然一點,像平時一樣,就絕對不會被發現。
目送面包車消失在盡頭,謝隱才轉頭回家,二十幾里地的山路走起來真不容易,在他所得到的記憶里,一年級班一共有二十八個學生,其中只有八個女孩,而這八個女孩,在第一學年結束時,只剩下了三個。
哪怕是義務教育,仍然會有人不讓家里女孩來上學,因為有了弟弟,七八歲的女孩能照顧弟弟,也能下地干活,是很好的勞動力,去學校干什么那是浪費時間。
大山里的男孩子精神世界貧乏,但他們永遠比大山里的女孩子有優勢。
下面多出那點肉,真的很高貴。
到了村頭,一群小孩在那笑啊鬧的,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個衣不蔽體的瘋女人,是村子里著名懶漢的媳婦,不是花錢買的,是從外頭“撿”的,懶漢不愿下地干活,就賣老婆給人生娃,她不懂冷熱,沒有羞恥感,麻木的像是沒有靈魂的軀殼,在這群貧窮的男人手上輾轉,做一個生育工具。
小男孩們在這樣的環境耳濡目染,有這樣的家庭,支教老師們再努力,又能教到哪里去呢
瘋女人不會說話,被人用石子砸也只會阿巴阿巴的叫,但她會疼,謝隱從她的叫聲里聽出了哭與求饒。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石子,對準前面的幾個小男孩也是一頓砸,這是他自己的身體,力道可比普通小孩大得多,小孩們被砸急了,紛紛抓起石頭也砸謝隱,那個瘋女人似乎明白謝隱是在幫她,居然還想爬到他跟前保護他
她身下是一大灘穢物,還夾雜著血污,應該是剛生產完不久,男人只在乎她能不能生,誰管她生完了是死是活
識海里,不僅是白深深跟衛刺,就連不解世事的小光團都在瑟瑟發抖。
大王生氣了
大王真的生氣了
謝隱面無表情地繼續用石子丟那幾個小孩兒,丟的他們無處可逃,而他們再怎么反擊也一下都砸不中他,最后只能哭喊四處逃竄,結果又十分倒霉的全員摔倒,謝隱沒打算管他們,他走到瘋女人身邊,不在意她身上的臟污,將她的頭發往耳后順,從骨相上看,她應該三十來歲,但過多的生育以及折磨,讓她看起來像是五十多歲的人。
小孩的手溫暖無比,瘋女人不瘋了,怔怔地看著,謝隱又掏出手帕,是媽媽留給他的,他認真地幫她擦著臉上的血污,順勢取出一枚丹藥喂給了瘋女人,這顆丹藥能快速修復她毀壞的身體,但最重要的是要讓她離開這里,否則剛好轉就會再被人抓去生孩子。
一個女人扛著鋤頭從村口走來,看到這一幕發愣,謝隱把瘋女人扶起來,她身上的衣服特別臟,謝隱正在想要如何幫她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就聽見女人說“小孩兒,你讓開。”
他扭過頭,女人看清他的臉,“是蘇香芹兒子啊,你娘呢”
村子里管爸媽都叫爹娘,但蘇香芹怕自己忘記外面的世界,所以張家寶都是叫爸爸媽媽的。
村子里的很多女人都被拐來的,因為逃走被活活打死的,因為生不出兒子被來回轉手的,因為不聽話被當成畜生馴服在這樣漫長的時光里,有些女人死在這里,有些女人麻木,有些女人變得安分,還有些女人成為了幫兇。
但也有一些女人,她們時刻不忘逃走,只表面裝得被打怕了不敢逃了,蘇香芹是一個,眼前這個女人也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