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大師你這么貌美,小心點兒吧,摔破相了多不好啊”
玄珩見他倆一唱一和,微微抿著薄唇,菩菩感覺自己可能是眼睛出了問題,不然怎么從美貌和尚的臉上看到了委屈與哀怨
她沒多想,滿腦子都是揚名立萬,遠離了賭坊范圍,本來想拎著天狂邪老去報官,但仔細一想,這會兒夜都深了,就算把這老頭送進去,沒人看到怎么能行還是等明天吧。
蘇復生探了探天狂邪老的脈,肯定地對菩菩說“能活到明天。”
天狂邪老瞎了一只眼斷了一只手又折了一條腿,整個人只剩下半口氣,聽到這兩人壓根不打算給自己請大夫,甚至還要把他留到明天再扭送官府,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們能不能把我當人看”
“不能”
異口同聲的回話,玄珩見他倆如此熟稔又有默契,一顆心直接墜入谷底,這少年究竟是什么來歷為何會與菩菩這樣熟難道他也是赤火教人可前世不曾聽聞,亦不曾見過,這人到底是從哪里來的
然而如今他與菩菩乃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之人,菩菩沒有愛他到無法自拔,甚至沒有心動的跡象,滿腦子都是出名當女俠,而玄珩也不能暴露自己其實早已認識她的事,所以甭管多難受、多委屈,他都得忍。
其實前世他受了什么苦呢
菩菩對他苦苦糾纏固然令人不喜可玄珩自己心底是真的不喜嗎他受盡煎熬,無非是在佛法與愛情之間來回搖擺,是啊,他是內心受了折磨,可菩菩卻是付出了足夠大的代價呢
一夜春風,他爽過便翻臉不認人,否認彼此之間的感情,菩菩卻因而有孕,知道他怕毀了靈心寺的名聲,直到生下孩子才再來見他,希望他能跟她離開,她跟他保證,以后再不做壞事,不欺負人了,想要一家三口好好生活。
但玄珩拒絕了她,怒罵了她,甚至斥責她無恥,指責她不該生下這個恥辱的孩子。
最后,他剛烈自盡來保全名節,現在想想,忒地可笑。
菩菩從來沒有說過靈心寺一句壞話,而他佛心不堅,將罪名都推到菩菩身上,說是她引誘于他,出家人若是不動心,坐懷不亂,菩菩如何引誘她又不曾強迫于他
不過是半推半就,欲拒還迎,情迷意亂。
而事后,他沒有擔當沒有勇氣去承認這段,害怕受到天下人的指責,也害怕靈心寺因自己顏面掃地,于是口出惡言,更甚者,當著菩菩的面自盡,好像他的那些心動、臉紅、愛意、甚至是情不自禁的回應,都是為菩菩所逼迫。
他仍舊是清清白白的出家人,哪怕他破了色戒,還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實在是過于可笑了。
而在那之后,玄珩執念不散,始終被困在菩菩身邊,看著她性情大變,恨極了天底下的負心人,看著女兒沛兒走上和她相同的路,卻又被辜負,被恥笑妖女自甘下賤,沛兒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女,還不知道赤火教那女教主,私生活如何淫亂
菩菩與沛兒母女死后,玄珩的魂魄回到了靈心寺,在和尚們日日念經頌佛下,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拽著他往一個白色的光點而去,再睜開眼,便是武林大會前夕,他與靈心寺的師兄弟下山,也正是這一次,他被天狂邪老抓去,菩菩從天而降,與對方一頓苦戰,最終身負重傷帶著他逃走,卻在他問她是否還好時,笑瞇瞇地說“大師親我一下,我興許就好了。”
上一世玄珩滿面通紅擺手拒絕,這一次,玄珩想,無論如何他都是要親她的,然而菩菩不需要了。
和武功一般的自己相比,那個姓蘇的少年顯然又強又細心,而他連這張臉都無法再吸引菩菩注意,又還能剩下什么呢
菩菩覺得已經仁至義盡,不可能再出錢給玄珩再開一間房,所以跟他道別,玄珩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菩菩和玄珩并肩離去,雙手在身側,漸漸握成了拳。
不管這個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不管他有何居心,他都不會將菩菩拱手讓人
天狂邪老在冰冷的地上躺了一夜,期間他幾次三番動了逃走的念頭,可還沒有付諸行動,床上和衣而臥的少年就露出了他的袖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