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你怎么這么不愛說話呀還是說,你是不喜歡跟我說話”
謝隱想了想,回答“沒有。”
說完感覺不行,又補充道“很喜歡跟你說話。”
他是喜歡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的,那會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非常有價值,是他自己感受到的價值。
雖然骨頭可能散落在各個世界,但他有心跳、有呼吸,能夠看見東西、聽人說話、聞到氣味難道這樣還不算是活著嗎
謝隱所求的從來都不多,他所說的也向來都是真話,無論你信不信,他都永遠不會背叛。
沈太后聽得心頭一陣火熱,柔聲同謝隱道“隱哥,這樣的話,你以后要多說與我聽,我聽了心生歡喜。”
謝隱嗯了一聲,又說“好。”
沈太后靠著他,“那從這日起,你不能再叫我娘娘了,我也有名字,天底下人人都叫我娘娘,我可不喜歡。”
她從未有過這樣快活的時候,好像這個人完全是屬于自己的了,他不會再有二心,不會想要離開或背叛,就永遠留在這里陪著她,無論什么時候,只要回來,他就在這里。
在沈太后近三十年的生命中,這大抵是她頭一回怦然心動,她沒有什么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尊重對方讓對方快樂的想法,她喜歡,她就要得到,就要占有,就要藏起來不分給別人,最好別人看都不要看一眼。對此謝隱態度欣然,兩人相處的很是融洽,無論沈太后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他都能理解和包容,簡直就像被養在家里的“田螺先生”。
因著閑暇無事,除卻看書撫琴,謝隱又開始寫小說,他雖是男人的外表,心思卻很細膩,寫起情愛來也是令人柔腸百轉,而他的小說里,女主角大多都是時下最常見的聽話、乖巧的“好姑娘”,她們幾乎沒有自己的主見,從出生到死亡都聽從父親、丈夫、兒子的擺布,前面是典型的才子佳人小說,把人騙進去看之后,轉折就來了。
沈太后頭一回看見他在奮筆疾書,還以為他在寫迷信,心里一咯噔,放慢腳步走上來,結果站在謝隱身后看得入神,直到他放下筆,才意猶未盡道“怎地不繼續往下寫了”
謝隱這回寫得是個巨富之女,因父親生了重病,放心不下獨女,要拋繡球招贅,那繡球恰巧落在一位青年才俊手中,前面幾章又是他慣用的浪漫筆法,描述佳人貌美、才子多情,若是故事戛然而止在才子接繡球上,那倒也算美滿,可謝隱筆鋒一轉,卻是將這鴛鴦蝴蝶的愛情故事殼子掀開,同時也撕下了才子的面具。
原來這人根本不是才子,只是讀了兩年書,稍許懂得些詩書的騙子,他心系巨富家的財產,又得知巨富只有一個女兒,便花錢雇人裝成家境不錯卻又父母雙亡的才子,吟了幾句酸溜溜的詩,仗著容貌不錯,害得涉世未深的小姐對他動心。
而他進了巨富家后,生怕被查出自己的戶籍身份有假,先是騙了小姐的身子,又勾結同黨深夜放火搶劫,惡事做盡才露出真面目。
這劇情給他急轉直下,小姐從貌美溫柔的佳人變成了慘遭欺騙的可憐人,俊秀儒雅的才子搖身一變,則成了謀財害命的騙子劫匪,整個故事畫風瞬間就不一樣了。
若是就這樣結束,那稱得上是悲劇,可之后還有轉折,小姐家破人亡后痛定思痛,開始籌謀找出兇手報仇雪恨,這期中又是劇情豐富詭譎多變,爽點一個接一個,看得人欲罷不能,甚至到了最后還會不由自主代入小姐的思維,與她同仇敵愾,一起仇恨書中反派。
沈太后所看到的,正是小姐重新撐起門楣,并一路追查兇手的情節。眼看即將找到人,能報仇了,謝隱卻將筆停下,她不由得嗔怪一聲。
“你來了,我還怎么往下寫”
沈太后聽了,先是微怔,隨即笑起來,“隱哥的意思是,有我在,你心猿意馬,沒辦法集中精神做事了”
謝隱點頭“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