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菀不明所以,她以為謝隱是在暗示她為了貞潔應當去死,誰知下一秒,謝隱卻說“多好的女人啊,從出生便被吃,活著被吃,死了還要被敲骨吸髓的吃,這才是男人眼中的好女人吶。”
“自古帝王崩,未有所出之嬪妃皆要殉葬,沒有為帝王誕下子嗣,便是物品,誕下子嗣,是略有價值的物品,物品便應殉葬,正如奴才應當殉主。”
謝隱一邊說,一邊順著桂菀的長發“可人是有思想的動物,會思考,會懷疑,會反抗,那么在這時候,便需要道德作為枷鎖,加諸在女人脖頸上的,正是貞操二字,活著,要鎖住你的肉體,死了,要鎖住你的靈魂,徹頭徹尾將你變成主人的所有物,伴隨占有欲而來的從來都不是愛,而是控制欲,貞操本就是不該存在的東西。”
“男人也整日拋頭露面,也幻想三妻四妾,所以女人要降低對自己的道德要求標準,把底線放下來,你會發現,活著其實是件很不錯的事。”
桂菀聽得都忘記了痛苦,她不敢置信地盯著謝隱,這種離經叛道、聞所未聞的說法,簡直、簡直
“做錯事的人應當接受懲罰,而受害者只要昂首挺胸就好了。”謝隱緩緩將她擁入懷中,不讓她看見自己冰冷到幾乎凝結成霜雪的眼眸,“環境所限,這番言論無法大肆宣揚,但你沒有錯,也無需為此感到羞愧。”
沒有錯的人不應當背上罪孽,謝隱向來是這樣認為的。
他心中僅有一個信條,那便是絕不勸人向善。
這回被謝隱一說,她又開始閉著嘴巴吃東西,小身子軟綿綿靠在謝隱懷里,謝隱無法理解單琛為何會對牙牙冷眼相待,能夠得到這樣一個小生命的信任與依賴,是多么榮幸,他甚至愿意犧牲自己,來換牙牙一生平平安安。
父女倆一路晃到桂家糕點鋪子,里頭的伙計認得姑爺跟小小姐,連忙將兩人迎進去,桂菀正在看賬,邊上算盤被她打得飛快,迅速吸引了牙牙的注意力,她娘啊娘啊叫了兩聲,一定要從謝隱懷里掙脫,讓娘抱,桂菀沒辦法,只好伸手將女兒接過來,緊接著謝隱便替代她坐到賬冊前“我給你算,你陪牙牙玩,油紙包里是我給你帶的。”
自打那件事過后,夫君變得格外溫柔體貼,常常給自己帶些小玩意兒回來,興許不值錢,但桂菀都非常喜歡,她在意的是這份心意,沒有什么比來自夫君的關懷更令她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打開油紙包,先前鬧著要娘抱的小牙牙頓時興奮起來,揮舞著小胖手想抓一塊來吃,桂菀可沒謝隱那么好說話,先摸了摸女兒的肚肚,無奈道“吃了不少了吧還吃”
說著拿眼角余光瞟謝隱,“是不是又給她亂吃東西了”
謝隱心虛了一下,隨即道“沒有,只吃了一點。”
桂菀不帶信的,她太了解謝隱,對著牙牙簡直是百依百順,要什么給什么,牙牙又饞嘴,但凡出門必定要吃這吃那,謝隱肯定會給買,小肚子硬邦邦的就說明了一切。
因此她無情地拒絕了女兒的要求,拈起一塊糕點放進嘴里嘗了嘗“是遠山茶樓的茶點吧味道很清新,咱們家的鋪子做不出來這樣的味道。”
桂家糕點鋪能至今,味道自然不差,靠得是桂家祖上傳下的糕點方子,老客頗多,但創新的少,桂菀雖會做生意,卻不大會做糕點,能嘗出味兒好壞去,卻不懂怎樣改進。
正說著,見夫君刷刷刷翻著賬本,桂菀更加無奈“夫君,別翻的那么快,你先放下吧,一會兒用過午膳我再算。”
她根本沒覺得謝隱是在算賬,因為他看一眼就翻過去,連算盤都用不上,然后在結算的賬本上開始寫寫寫,跟鬧著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