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從良家寨出去的蕭開云當上了一中校長后,良家寨學校就理所當然地火起來了,按道理,早就不應該讓何妙英這個連正規小學都沒讀完的幾乎文盲來當校長,但是,蕭開云和縣里分管教育的領導們比誰都清楚每一任爭先恐后來這里教書的老師,都帶著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目的,流水的支教老師、鐵打的何妙英,為了良家寨,只能讓她牢牢地釘在這個位置上。
不過好在何妙英真的是無法用言語形容地聰明,過去這幾年,縣里來聽過她的公開課,摸著良心說,她除了沒有文憑,教學水平并不差,甚至比很多科班出生的師范生還有樣子。娃娃們也很聽她擺布。從各方面考慮,她都是良家寨學校校長的最佳人選。
蕭開云又高升后,雖然沒有給良家寨直接關照,但愿意討好他的人很多,縣里的技校、衛校、城鄉結合部的五中六中,都主動聯系良家寨學校,接收他們讀完九年級的生源。隆煊明年也要到縣城去讀書了,來找何校長的人還不少,都在蕭開云買年前替她的寶貝兒子操著心呢。
何妙英在良家寨擁有雙重地位村長堂客和校長,在她當校長之前,大家對她就很敬重,她當了校長,又確實看到娃娃們比以前懂事、守規矩多了,村民們對她更加客氣,友芝么,比其他人多一點心虛,就是她真的很喜歡逗隆煊,一直覺得在良家寨所有的男孩子當中,只有隆煊入得了她的眼睛,可惜的就是隆煊比她小了十歲,他的媽一看到她就本能地張開翅膀,像一只生怕友芝這只老鷹過來抓她的小雞仔的老母雞,友芝怕何妙英怕得理所當然。
她溜走了,但那一聲“何校長”,讓何妙英突然想起來了非常重要的事“云杰啊,你書讀得多,我帶你到我們學校看一看,你幫我提提意見。”
云杰讀大學的時候,暑期也到粵北的山村小學支過教,他曾經為那里學校的簡陋、老師的清苦而難受,當他看到良家寨學校時,一時竟心疼得不知說什么才好。
貧窮經常和臟亂差是一體的,但這里,是極其簡陋、但極其整潔。教室的地面是土,但看得出用竹掃把認認真真地打掃過,地面上一道道的痕都是平行的,仿佛是精心劃出的花紋。窗戶沒有玻璃,朝北的窗用各種各樣的報紙、稻草、油氈、塑料布粘住了,雖然顏色完全不統一,但粘的手法卻很一致。桌椅板凳破舊不堪,但看得出來全部都精心修補過,房頂也是一樣,新舊補丁層層疊疊,但很明顯房子只是破,但不危。
黑板斑駁得應該叫“花板”更貼切一些,看得出來可能是用墨水還是什么其它黑色的東西刷過,黑板上方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八個字,已經褪色,但每個邊角都挺挺闊闊。
一根木頭旗桿上高高飄揚的國旗顯得特別搶眼,幾乎是全村最標志性的景點。
“媽媽,我覺得沒有人能把這里打理得更好了,您真的好用心您是最適合這里的校長”云杰感覺喉頭有些哽咽。他在心底默默記下了應該為這里添置的東西。
“哎呦,云杰,你真是會說話啊我是沒得辦法才接的這個學校。不怕你笑話,我都沒有讀過什么書,哪里有能力教這些娃娃喲。沒得辦法啦,我不管,哪個來管呢只能硬著頭皮上呀”
“我現在心里有底了,我有個大學生女婿,有不懂的,我可以找你教我了我們村委有電話了,你要是不嫌棄,以后媽媽每個月給你打一次電話,你不要嫌媽媽笨,好不好”何妙英拘謹又誠懇的笑容,讓云杰的喉嚨更發緊,他趕緊答應
“媽媽,當然可以您打電話沒有我方便,以后我們約好,每個月十五號晚上八點我打給您。要是過了這個時間我沒有打過來,可能就是加班,您就不要等了,我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再打過來”
有了女婿的約定,何妙英教學有了最大的底氣,以至于他們辦完婚姻登記后,和彭家和一家、蕭開云夫婦一起吃飯的時候,素來低調的她,都忍不住把女婿炫耀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