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爸媽可能也只是不善于表達,也許他們心里也是很愛你的,表面上裝作不管你,其實是讓你能安安心心地和蕭校長一家生活在一起。”云杰安慰著海波。
“我也曾經這么安慰過自己,連彭主任、李村長也這么和我說過,讀中學的時候我是這么想的,每次特別想家的時候,我就提醒自己你的父母還在強忍著對你的思念假裝不理你呢你不好好讀書,怎么對得起他們這么多年的隱忍”
“直到我考上大學,蕭校長特意把我帶回良家寨找我父母報喜,想慶祝一下,畢竟我是良家寨有史以來第一個大學生”
“我的父母居然又躲起來了”他痛苦地低著頭
“蕭校長和我在良家寨滿村子找,怎么都找不到他們直到蕭校長放話出去,說完全不用他們出錢,他們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羞羞答答地露了個臉。他們生怕我纏上他們,擺著手說“我們沒錢你不要找我們你就當你是蕭校長的兒子算了”
云杰不知道該怎樣安慰海波,因為在他的世界里,從來不缺家人的愛。他沒有辦法理解海波父母和姐妹對他的態度,也許,貧窮真的是一把鋒利的刀,一把扎進人的胸口,挑出里面細細的情感線,一點點將它們無情地從人的身體里抽離。
云杰不知道唐海波的父母是什么感受,對子女究竟有沒有牽掛、有沒有愛,但是,他還是安慰著海波
“可能他們也是沒有辦法吧,你爸媽終歸還是愛你的。”
“我無意中聽到我媽說起一件事,我就斷了這個想法。”海波痛苦得眉頭緊鎖
“就是我考上大學回良家寨的那次。有一個鄉親對我媽說你的兒子這么聰明、這么有出息,你應該多生幾個的。”
“你知道我媽怎么說嗎”
“她說她懷過十胎知道是男是女的有六個,只有我和另一個是男孩。在有一次良家寨村里開大會的時候,另一個男孩突然從她的褲子里掉出來了,她說她知道,但是當時跟幾個婦女在下面講八卦講得太高興了,懶得理掉下來的孩子,一直等到大會開完,她才去解褲帶,那個孩子已經臉都紫了,她說那就不要了。”
“你知道嗎,云杰哥,我當時真的惡心得差點吐出來我不敢相信生我的女人,是這樣的人她究竟是不是人我都不知道了”
“她當時說起來還嘻嘻哈哈,完全沒有悲傷。當時屋檐下正好有一只鳥窩,鳥媽媽正在喂小鳥,我突然發現我活得還不如那些小鳥”
“云杰哥,這些話憋在我心里很久很久了,我和誰都沒臉說我覺得人家都會瞧不起我,我和野孩子沒有分別”
“野孩子還有個念想,也許他們的父母是好人,只是不得已,說不定哪天發了財還會找回他,而我,就是這樣的種我都不敢相信為什么我是他們的孩子為什么在我看來,他們無知到還比不上野人”
“如果說以前我對他們還是多少有一些感情,那次聽到這樣的話之后,我再也不對他們抱任何幻想,我甚至不想承認我有這樣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