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海波來說,每天最幸福的事,就是終于可以和紫芊一起躺在床上的那一剎那。這是他想象過無數次的,所以每次溫潤在懷他都能立刻酣然入夢,兩個人在一起之后他再沒有失眠了,每天醒來看到眼前的紫芊,就是他又一個美好日子的開始。
但是,最近他開始怎么都睡不著,那些堆積如山的貨壓到他呼吸困難。每天都只有要付出的錢、沒有進賬,這么下去撐不了多久就會山窮水盡、彈盡糧絕啊我的紫芊還沒有跟著我過幾天好日子呢,她還放棄了北京的好單位、好前途跟著我,怎么能讓她又跟著我過苦日子呢
紫芊喜歡把頭鉆在他懷里蜷成一團睡覺,如同一只乖巧的小貓,讓人愛憐,現在他抱著她因為睡不著,時間長了就會覺得很累,實在受不了了,只好輕輕把胳膊從她身后抽出來,她一感覺到就立刻又趴上來,如此反復幾次,她感覺到了,問他“是我太重了壓著你不舒服嗎”他趕緊摟著她說“不,不是的。”
“那你是怎么啦睡不著嗎”她體貼地問。
“可能最近在學著喝咖啡,喝得太多了,睡不好。”她很困,摟著他嘟嚕了幾聲又睡著了。
他輕輕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糾結無比不告訴她吧,夫妻就應該無話不說,隱瞞總不是辦法;告訴她吧,恐怕她就不能睡得這么香甜了。
早上,阿姨把準備好的早餐擺了一桌,鄧玉芬說過好幾次他們三個大人,實在沒必要請保姆,海波說媽您辛苦一輩子了,應該享享福的。看到訓練有素的保姆的確無論做飯還是洗熨衣服都比她還專業,鄧玉芬也就很快適應了這種有錢人家老太太的生活。她和蕭開云幾乎每天都通話,在電話里總是在夸這個女婿和兒子,為他們當初的眼光欣慰不已。
海波最大的快樂就是看到紫芊和爸媽那滿足的樣子。岳母本來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雖然她在離開良家寨之前都幾乎是文盲,但到了林新縣城后蕭開云和女兒都在不斷地教她認字,尤其到了北京生活后,她覺得作為蕭紫芊的媽絕對不能沒文化,所以更加努力地通過看電視、報紙來識字,現在每天的早報、日報成了她必須看的。
看到海波從房間里走出來,她立刻起身樂顛顛地過來“海波啊,你快趁熱吃早餐,那個懶丫頭還在睡呢”
她招呼阿姨把海波的牛奶再熱一熱。海波笑著說“媽,早上好紫芊愿意睡就多睡會兒,女孩子睡得多皮膚好”
“你呀,真是把她寵壞了不過她現在的臉色確實比在北京的時候好多了人家說廣東的水土不養人,我看紫芊來了這里比在北京的時候紅潤多了還是海波你會照顧人啊”鄧玉芬很是欣慰。
“那是因為有媽在照顧我們,有媽的孩子像塊寶,我現在終于成了寶”海波這真誠的話讓鄧玉芬十分受用
“我哪里有什么本事,還不都是你的錢。”鄧玉芬笑得合不攏嘴。
“媽,我只是出了點小錢,您花的心思才是無價的”
誰有這么個會賺錢、還嘴巴甜的女婿不會做夢都笑醒哦鄧玉芬真的信了人都是有命的,她就是命好,嫁的老公簡直就是撿漏,還撿到了全良家寨最有文化的,當校長的時候就是全良家寨最受尊敬的人了,調到縣里又一路官運亨通,讓她成了林新縣最說得起話的女人。生的寶貝女兒要身材有身材、要模樣有模樣、還考上了那么好的大學、進了那么好的單位、現在又嫁給了這么會賺錢的貼心女婿,這個女婿還是小小年紀就被他們一路培養的,你說,還有比這個更圓滿的嗎
“海波,我跟你說個事啊,我這幾天在小區里轉,聽說有一家玩具廠的老板生意失敗自盡了,聽得我膽戰心驚啊你曉不曉得這個事啊”鄧玉芬現在講起來還心有余悸。
“媽,原來您也聽說了。我知道,我們幾個兄弟還組織商會的老板們一起去幫忙處理了一些事情。”海波很平靜。
“哎呀,你真是個善良孩子,你曉得這個事,怎么沒有跟我們說呢”鄧玉芬瞪大了眼睛
“這是大事啊,做生意就是有風險的,有困難一定要跟家里人說,不能一個人悶在心里,不聲不響地就做了這個事,他一走了之也就算了,留下老婆孩子怎么辦啊聽說他的父母還在臺灣不知情呢。唉”鄧玉芬嘆著氣。
她打算把椅子挪得靠近海波,海波趕緊起身說“媽您別動,我搬過來”他坐到岳母身邊,鄧玉芬支開阿姨讓她去看看衣服洗好了沒有,語重心長地對海波說“媽本來不該跟你說這樣的晦氣話,但是呢,這些天我真的聽了好多不好的事,媽雖然沒有文化,但是這幾年跟著紫芊學到的東西也不少,媽知道生意不好做,你做這么大就更加不容易”
“你聽媽說啊,做生意總是會遇到有溝溝坎坎的時候,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有老婆、有爸媽,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你要是有什么困難,千萬不能一個人悶在心里,悶久了容易得病的曉得吧”
海波心頭暖暖的,是的,現在我不是一個人了,不用什么都藏在心里硬扛了,我有家,他們都是我的親人但是海波還是覺得開不了口,他們越是這么疼愛他,他就越舍不得讓他們擔心受苦。
“媽,您這么說,我真的特別感動我知道的,我現在是有家的人了,特別幸福您放心,我不管遇到什么事,絕對不會走到那個地步的您也知道,我以前就是個窮光蛋,我不怕吃苦,再差也不會比我以前更差,我不會扛不住的更何況現在有這么聰明能干的老婆、有您和爸給我撐腰、給我出謀劃策,我沒有理由做不好的。”
“那你老實告訴媽,你現在廠里的生意還順利嗎你要是有事,千萬不要瞞著我們”海波沒想到首先問他的,居然是在他看來最沒有可能關心這個問題的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