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開云從來沒有和鄧玉芬開過這種性質的玩笑。鄧玉芬很清楚她還沒有跟著女兒到北京之前,他根本不屑于和這個文盲老婆開玩笑。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天,她只有對他言聽計從的份。
蕭開云這句找個比她小三十多歲的女青年,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這才意識到實在是和蕭開云分開太久了回想起來,從紫芊大學畢業前一直到結婚這么多年,她所有的時間精力都在女兒身上,她一直覺得蕭開云是人民公仆,一天到晚都在忙工作,拍他馬屁的人多得很,根本就不用擔心他的吃穿,至于其它方面,她完全沒有想過她一直都認為蕭開云二十四小時都在黨性光輝的照耀下,沒有任何陰暗的可能。他的這句玩笑話,好像一支紅纓槍,猛地挑開了遮擋她目光的頭紗,她才看清現實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作為妻子去照顧過蕭開云
她從來沒有主動提出過回林新去看他,基本上都是他借著出差的機會來廣東看他們三個。她覺得理所當然一家子只有四個人,三個人都在廣東,當然就是蕭開云過來。他來了,她也不會專門留下來陪他,她該做什么做什么,該去上書畫課提起包就走、該跳廣場舞換好衣服就跳、該畫畫的時候,她可以幾個小時沉浸其中,完全忘記蕭開云來了。做飯、家務、園藝,都有專門的人,不用她操心,她只需要關心每天的食譜、檢查一下這些人的工作,而且不是必須的,完全是因為她不放心、想讓女兒女婿的錢不要白花。要是她什么都不管,總負責的李姐也會向紫芊匯報。
剛開始的幾年是她主動給蕭開云打電話,事無巨細都驚喜地匯報,近幾年,她的生活太豐富了、感興趣的東西太多了,而且她也覺得蕭開云肯定忙,于是主動打電話的頻率越來越低,反倒變成了每周至少有三次都是他打過來的,而且不是每次都打給她,女兒、女婿和她之間輪流打,每次打通一個人的手機,只要是在家,另外兩個人也肯定會加入對話,一起高高興興地說幾句。
這樣舒適自在的日子如同風平浪靜的湖面,讓她的心安定、踏實、享受,全然忘記了湖邊可能會有猛獸、壞人、妖精。
“你該不會是真瞞著我有什么情況了吧”鄧玉芬的聲音都尖銳起來。
“你說什么呢我們都多大年紀了剛才不是話趕話說到這里了嗎是你先說的洋老頭,我就接這么一句。”
“你就不要自我感覺那么好了,我看哪,也只有你還在把我當個男人看、估計也只有我還把你當個女人看在別人眼里,我們就是一個糟老太婆、一個糟老頭子”蕭開云的這話好像有道理,但是鄧玉芬的直覺就是不太對勁
“你不要跟我打馬虎眼,你不是喜歡開這種玩笑的人你剛才肯定是說漏了嘴我跟你說啊,你要是在外面有什么名堂,一點都瞞不過我的林新才多大一個地方紙包不住火”
蕭開云的語氣十分輕松“你自己都說了,林新這么個小地方,我要是有什么肯定瞞不住你,那你還在瞎想什么呢我看還是美國的伙食太好了,你吃飽了沒得事做,閑出問題來了”
“反正蕭開云,我提醒你你不要跟我搞什么名堂我不是以前的鄧玉芬了,不會任你欺騙的你要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我肯定馬上就和你一刀兩斷丫頭歸我,你一個人孤獨終老,到死都沒人對你多瞄一眼”鄧玉芬這硬氣過頭的話,讓蕭開云真生氣了
“你這個老太婆真的是飄了啊這說的什么話這么不吉利你隔那么遠詛咒我做什么不要說我沒得問題、就算是真的做了什么虧心事,你也不至于這么罵我吧”
鄧玉芬沒好氣“你要是沒有做虧心事,我說這些跟你有什么關系呢你這么緊張,還不是因為心里有鬼我越想越覺得你有問題”
正在這時候,紫芊和海波有說有笑地回來了,聽到媽媽氣鼓鼓地,兩個人都愣住了。
“媽,誰惹您不高興了”海波問。
“還能有誰你爸爸唄說要找一個比我小三十幾歲的女青年”鄧玉芬突然就怒得得理直氣壯起來。
紫芊大吃一驚“不可能吧媽,你聽錯了吧我爸怎么可能啊”
她立刻接過電話“爸,你難道真有這么大本事”
蕭開云哭笑不得的語氣“你聽你媽瞎說呢,怎么可能我一天到晚下鄉、開會,連睡瞌睡的時間都不夠,還想這些七里八里的事你媽呀,現在脾氣是越來越大了,一言不合就訓我”
“你現在都把她帶到美國去了,她的翅膀該硬啦她自己剛剛還在跟我說要找洋老頭,還說找好了就不回來了,接著又倒打一耙,真的是氣人”蕭開云對女兒一通抱怨,讓紫芊忍不住嘲笑起他們
“我都沒有看到過你們年輕的時候誰吃誰的醋,都這么大年紀了,還玩起了爭風吃醋的游戲,真的是越活感情越好啊”
“行行行,都可以媽,你去找個洋老頭、爸,你去找個小三十多的,我都無所謂反正我有唐海波陪我你們想怎么過就怎么過,越盡興越好你們還有力氣折騰,就說明身體好、精神好,我開心都來不及呢”
鄧玉芬寵愛地摸著女兒的臉“你看這個小丫頭哦,就是一張嘴巴不知道怎么這么會說又聰明、又懂事,對爸媽體恤得很你說的話我是聽清楚了,放心,我不會為難自己的要是你爸敢做對不起我的事,我一定會一腳就把他踹了反正丫頭,你要跟著我,你和海波都要判給我”
海波聽得哈哈大笑“媽,您也真是太可愛了好好好,我們都判給您”
然后他回頭問紫芊“誒,老婆,你為什么不像爸媽一樣吃吃醋呢你怎么就對我那么有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