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洛京之前,祝儀跟陸廣軒說過自己做夢預知未來的事情,當時陸廣軒開導她,讓她不要總是糾結夢境,謝年舟待她一腔赤誠,未必會行夢境之事。
但陸廣軒畢竟是個沉穩謹慎之人,開導她之后,又說萬事有他,只要有他在,謝年舟絕無可能對他們抄家滅族。
祝儀知道表兄比自己阿兄靠譜多了,當年的話他必然記在了心里,她只要在信里略提幾句謝年舟的情況,表兄便知她要他做什么。
表兄永遠是最不需要讓她擔心的人。
祝儀寫信給表兄,說自己愿意嫁給李盛,但不要他們來參加婚禮謝年舟幾乎把要在她婚禮上搞事的心思寫在臉上,如果他們來參加婚禮,那結果肯定是被謝年舟一鍋端。
除了不讓他們參加婚禮外,祝儀把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全部寫了下來,高筑墻,廣積糧,防火防盜防謝年舟,阿娘阿爹與表兄皆是將才,不缺糧食不缺兵又是在鄴城作戰的情況下,未必能被謝年舟趕盡殺絕。
祝儀洋洋灑灑寫了幾大頁,當值的祝寧峰此時也終于回來,人尚未走進祝儀的書房,聲音便先傳了過來,“儀儀,你又惹了什么麻煩要我替遮掩”
“才沒有,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祝儀把信封好,起身給祝寧峰,斟了一杯茶,把寫好的幾封信放在他面前,笑著道“阿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太后選我為天子的皇后,不日便向天下宣布這個喜訊。”
“我成婚乃是大事,讓旁人告知阿爹阿娘總歸少了些什么,不如你回鄴城一趟,把這個好消息告知阿爹阿娘,也好讓他們提前準備一下。”
“這算什么好消息咱家是武將,又不是那等賣女求榮的人家,好不好的你進宮做什么”
祝寧峰的茶登時喝不下去了,青瓷白釉的茶盞放在花梨木的案幾上,他伸手把祝儀寫好的信推了回去,“你莫給我尋麻煩,此事若叫阿爹阿娘知曉了,必會打斷我的腿。”
祝儀絲毫不意外祝寧峰的反應,“阿兄,太后要我嫁天子,難道還能抗旨不遵不成”
“你怎這般糊涂我要你給阿爹阿娘報喜,難道只是報喜不成我是讓你去找阿爹阿娘想想法子,看如何把這件事推回去。你若回去得早些,我的婚事或許還有救,你若回去晚了,只怕來接我的鳳攆便到了府門。”
“到府門又如何”
祝寧峰冷聲道“你不想嫁,他們難道要把你綁給天子”
“阿兄,你又糊涂了。”
祝儀笑著搖頭,一臉的好脾氣,“如今只有咱們兄妹兩人在洛京,胳膊擰不過大腿,所以我才要你回鄴城找阿爹阿娘,讓阿爹阿娘幫忙想法子,或領兵而來,或作勢大開鄴城城門放北方勢力入主中原,總之,只要讓太后感覺到了威脅,她便會打消讓天子娶我的主意。”
“可是我若走了,洛京便只剩你一人,這樣不行。”
祝寧峰劍眉深皺,抬手揉了下眉心,片刻后,他陡然松開手,起身去拿佩劍,“不行,要走一起走。”
祝寧峰拿了佩劍,便去拉祝儀手腕,“儀儀,我帶你走,咱們回家。”
“咱們不在洛京待了。”
“什么天子世家還是太后,咱們全不管了”
祝寧峰不耐道“咱們在鄴城過咱們自己的小日子。”
祝儀心中一暖,眼淚幾乎掉下來。
阿兄或許不如表兄穩妥可靠,可護著她的心,卻是和表兄一樣的,舍不得讓她受委屈,更舍不得讓她委曲求全。
祝儀垂眸去看拉著自己手腕的手。
那是一雙很典型的習武人的手,寬厚有力,虎口處略帶薄繭,是常年執槍習劍留下的,無論是阿兄,還是表兄,又或者她的阿爹阿娘,他們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