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呢說不定小妹妹遇到善心人了,也說不定小妹妹被人牙子帶走了。
說不定活下來了
草兒又找了五年,她跋山涉水,再窮苦的地方都去過,只是請來的“丈夫”不干了,雖然能掙錢,可總不能一輩子都耗在找人上,掙了錢娶不到婆娘,生不了娃,掙錢有什么用
于是草兒只能換個“丈夫”,繼續帶著人出去找。
找到第八年,草兒終于放棄了。
她找回了小妹妹被丟的地方,找到了那片草叢,如今那塊地方已經煥發了新的生機,長出了新草,一茬又一茬,她在那附近挖了一個月,終于挖出了一具孩子的骸骨。
“這”新“丈夫”站在草兒身邊,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勸。
草兒卻神情平靜,她已經預料到有這一天了。
她平靜的清理小妹妹的骸骨,找了塊平整的地方,搭上木柴,將骸骨燒成了骨灰。
跟著仙人的時間長了,她也就不再相信“挫骨揚灰”的說法。
把骨灰放到瓷瓶里,草兒就踏上了回程的路。
她把瓷瓶掛在胸前,一路走就一路護著。
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找到她們的老家。
草兒也打聽過,但十個村子,九個和她描述的相似,更何況北方這么大,有見識的人又少,去得地方多的人更少,她一路都在打聽,得到的回答卻都是搖頭。
“這就沒法歸根了。”請來的“丈夫”真情實意的為草兒嘆了口氣。
這一路上他眼看著草兒吃苦,在荒地入睡,一身泥巴也不曾清洗過,北方已經沒有逃難的人了,可她卻還像活在逃難的年頭。
他甚至覺得她不是人,恐怕是個精怪否則人有退路,又何必吃這樣的苦頭。
“我帶她回家。”草兒的手緊握著瓷瓶,她的身體在顫抖,聲音卻很堅定,“我們有家。”
娘在哪兒,家就在哪兒。
他們日夜兼程回了南邊。
武巖一家還沒有走,他們原本的打算就是等閨女長到二十多以后再走,如今才過了不到十年,也不著急。
這些年他們靠著存款過日子,好在仙人大方,給的工資不少,一家三口也不用下地。
但為了讓閨女不學歪,武巖還是經常帶著她干活,也用帶來的教材教她寫字讀書,雖然他自己學得不算好,但難得女兒是個讀書種子,學了字和簡單的數學后就開始自學,現在已經能看初中的教材了。
沒有正兒八經的老師教,全靠自己鉆研,有這個成績已經夠武巖夫妻倆自豪了。
“找著了就好。”武巖看著蒼老了不止十歲的草兒。
來的時候,草兒看著還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比他矮一輩,如今草兒看著比他們夫妻倆還要老了,像是他們同輩的人。
“好歹能回家了。”武巖看著草兒胸前的瓷瓶。
草兒笑了笑“是啊,好歹能回家了。”
她笑著笑著眼里就泛起了淚花,忍了一路的情緒終于崩潰,她捂著臉,彎腰哭了出來,她的聲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語“她這輩子連米都沒有吃過”
“連米都沒有吃過啊”
草兒幾乎要跪倒在地。
她不敢想象小妹妹死前的樣子,她那么聽話,一定是乖乖待在原地等著,不敢跑,不敢動,就那么活活渴死餓死了。
草兒哭暈了過去,醒來以后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她去見陳六,去接三個侄女,忙得腳不沾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陀螺,一定要不停的轉動。
武巖夫妻倆看著她這樣,心里也不是滋味。
“等你草兒姐回來,她先走,再過些年,等你二十了咱們再走。”武巖吃完飯摸了摸女兒的頭。
他們沒有瞞著女兒,從小就告訴女兒,他們總有一天會離開這里去跟隨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