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舟覺得自己踩在棉花上,又似乎墮入了某場飄幻迷離的詭異夢境里,似乎前一秒他還是現代社會里遵守公序良俗的三好公民,下一刻他便拿著槍,要了別人的命。
“你、你是妖怪”趙長勝終于無法再支撐自己,他頹然倒在地上,雙目看著天空,烈陽都無法讓他閉眼,他喃喃道,“我趙長勝沒輸給人”
葉舟走到他身旁,用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我不是妖怪,也是凡人。”
“若世上真有神佛,你真能投胎轉世,那你記著,下輩子,別碰到我。”
趙長勝伸手想去抓他,他的雙臂胡亂揮舞,眼里卻早已沒有神采,他什么都看不見了。
他的嘴唇大張,發出“赫赫”聲。
葉舟只是看著他掙扎。
葉舟命令自己不能轉移視線,他要親眼看著趙長勝咽氣,要讓自己永遠記著這個被他親手奪去生命的人。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趙長勝停下了掙扎,他雙手無力的落在身側,那雙瞪圓的眼睛至死的沒閉上。
葉舟重生站起來,他慢慢轉身,沒有再看身后的土匪。
他慢慢走向山坡,與之相反的是,鄒鳴和莎拉都從山坡后走了出來。
葉舟和他們擦肩而過,他從來都溫柔的臉上此時一點表情也無,叫人看不破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死了的趙長勝不再是大王,不過是一具倒在地上的尸體,與所有尸體都沒有兩樣。
人死以后,高低貴賤,身份才能,都化作云煙。
葉舟坐在山坡上,他看著將土匪們一個個斃命的鄒鳴和莎拉,以及跟在他們身后的武巖等人,竟然沒有產生一點恐懼和后悔。
他甚至沒有自己殺了人的真實感。
好像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又好像殺人的不是他。
“仙人,您喝水。”草兒娘不知什么時候摸上了山,她見識了葉舟殺人的那一幕,卻一點也不怕,甚至還端著水杯湊過去。
葉舟伸手接過了那杯水,喝了兩口以后問“李氏,你殺過人嗎”
草兒娘小聲說“逃難的時候,我把最小的姑娘扔了。”
她沒哭,只是表情變得和葉舟一樣麻木“她還小,走不了多長的路,也跑不快,帶著她就是累贅,賣也賣不出去。”
“我不可能殺了她,我十月懷胎生的閨女,她那么小,那么乖,會說話時就會討人喜歡,從來不惹人煩,一點點大的小人兒,我讓她在原地等我時,她甚至什么都沒問。”
“我沒殺她,可她也是因我而死”
“仙人我們這些人,光是想活下去就千難萬難了”
葉舟沒有說話,他此時奇異的了解了草兒娘的心境。
對草兒娘來說,草兒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動力。
鄒鳴沒有用槍,子彈雖然便宜,但也不是不要錢,他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刀,看到活人便沖過去,一刀就能斃命。
“我還以為你肯定富裕。”莎拉跳到土匪的肩膀上,靈活的扭斷了對方的脖子,沖鄒鳴挑眉喊道,“怎么,窮到得用冷兵器才能活”
鄒鳴知道她在說什么,他并不接話,面無表情的反身對著沖來的人揮出一刀。
直到那人倒下后,他才說“女公爵的女兒,連飯都吃不飽,活到四百歲也沒什么長進。”
莎拉也不氣,她的指甲刺進逃竄的土匪胸口,拔出來的時候連心臟都掏了出來。
“老板剛剛臉色不好,第一次殺人,他今晚不會做噩夢吧”
“他會習慣。”鄒鳴走前走去。
莎拉邁著小短腿跟上去“他不會習慣,只有你覺得他對殺人無所謂。”
鄒鳴的眉頭緊皺,音量提高了一些“他比任何人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