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生活固然機械,固然看不到希望,但至少沒落到更深的絕望中去。
至少此時,他們還不需要賣兒賣女,也不需要賣身。
國家還在的時候,他們的安全和尊嚴都能得到保障。
當人口銳減到不能維持生產,國家分崩離析的時候,人的尊嚴就會變得不值一提,男人女人都可以自賣自身,道德三觀在生存面前統統讓步。
資源永遠只掌握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手里。
而下層的人卻要為上層人漏出的那么一丁點打得頭破血流。
鄒鳴看著排隊居民渴望的眼神。
他大約也有過這樣的眼神,渴望擺脫困境,渴望超市代表的穩定生活,渴望溫暖的燈光,渴望店里的那個人。
陳港走在基地的路上,他有些恍惚,腳下踩著的似乎不是路,而是云。
他就這么暈暈乎乎的逢人就打聽馮玲是誰,馮玲在哪兒。
雖然他只知道這么一個名字,可他篤定自己一定能找到對方,這是老板交給他第一個任務,他非得完成不可
“叫馮玲的可太多了,我認識的就有三個,你找哪個”
終于有人回答了陳港的問題。
陳港立刻魂魄歸位,他臉上帶笑,無比熱情道“沒滿十五,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答話的人搖搖頭“我認識的三個都是成年人。”
陳港也不氣餒,朝對方道謝后就繼續往前。
他就這么以廣撒網的方式一條街一條街的找過去,終于走到了公共服務中心附近。
“哦,馮玲啊”熱心大叔指著服務中心說,“就在中心里頭,那孩子命苦,你是她什么人親戚”
陳港搖搖頭“是別人讓我來找她。”
大叔警惕的看著他“你可別有什么壞心眼,咱們基地可不大,出了事你跑不了。”
陳港哭笑不得“您放心吧,我現在就過去了”
他跑向服務中心,果然很快找到了正在吃飯的馮玲。
公共服務中心養活著一堆老弱病殘,他們都沒有收入來源,有時候也會做點義務勞動,但按他們的身體情況,實在做不了什么活,所以多數時間吃低保。
每天一天兩塊玉米餅,沒有多的。
不過官方也不可能只讓他們吃玉米餅,偶爾會給他們送點咸菜榨菜土豆紅薯。
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點營養不良,只看輕重。
馮玲把自己買的大米全都拿了出來,帶他們的老師昨天去排隊,把服務中心存的玉米餅全換成了大米和臘肉香腸,現在所有人圍在一起,嗅著白米飯的香味望眼欲穿。
就連陳港聞著飯香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家里老人太多,他自己舍不得吃,買了米,可至今他還沒吃上米飯。
陳港咽唾沫的次數太多,舌頭都有些疼。
他不可抑制地想,超市包飯的時候,中午他能吃上什么
好東西他不敢想,能不能吃上片臘肉
最好全是肥肉,肥得滴油,以入嘴就滿是油脂的香味,他可以死在那香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