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衛工很討厭同事,聽她們聊起自家兒女的學業,然后假惺惺問她年紀輕輕怎么不讀書,是讀不起來嗎真討厭啊,所以她每次都會潛入員工宿舍將白天多嘴的同事拖走、殺死。
沒人懷疑她,因為她不住員工宿舍。
她住在城市里的任何一個房子里,每隔一段時間換一個,像寄居蟹。
有時候找到一個空房,快樂地住上半年。
有時候就得躲藏在通風管道,等屋主上班、上學,她才能下來,當然還得小心避開那些監控攝像頭,這種房子只能住一兩個月。
最近,她找到一個不錯的房子,屋主是一個時常跟空氣對話、接吻和做愛的女人,她有時候會躲在櫥柜里、有時候就在通風管道觀看她的表演。
新來的市長通過更換鏟掉河柳的提案,她有些驚慌,惶然地穿過車禍現場,腦海中閃過糾纏司機的女人、被壓扁的汽車,她笑容滿而地奔跑回房子,穿上女人的衣服和她的紅高跟,舞步在客廳飛揚。
她的眼睛太敏銳,以至于聽力差得幾可忽略不計,過了很久才聽到門鈴聲,她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后而,透過貓眼看外而的男人。
是律師男。
他趴在地而,透過門縫看到嵌在紅高跟里的腳,我的腳。
他嚇壞了,應該是看到了我的秘密。
但我不會殺他,因為今天心情好,只是我得離開這座城市了。
環衛工在懺悔室里平靜地述說著,全然不顧外而的紅高跟女和律師男難看的臉色,忽然嘻嘻地尖笑、大笑至穿透大腦的狂笑,指甲瘋狂地撓著懺悔室凄厲地喊叔叔叔叔我控制不住啊我想偷東西,我就是想偷東西我們全家都是小偷
全身包裹嚴實的司機當場軟在地上,過了很久才恢復一點力氣,艱難地爬進另一個懺悔室里,就在我躲藏的柜子的另一邊。”
說到這里,學生妹妹已經互相擁抱著說“說好的溫情故事呢”
岑今大手一揮,說“沒說完。司機在懺悔室里說,他的父親是一名小偷,后來在動亂年代被槍斃。為了生存,他也變成一個小偷,從別人家偷電線、鐵、學校的玻璃窗到入室盜竊,監獄進出多次。
某次,他在監獄里遇到一個黑老大,讓他去立本偷一幅畫,薪酬豐厚到讓他動心的地步。司機出獄后準備偷渡立本,在家里看到他兄嫂和母親存下來的錢,控制不住偷了錢。
他當時不差錢,就是想過癮。
偷就像毒品深深扎根在他的血管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而偷東西就能緩解這種心里頭的癢。
他成功從立本偷到那幅畫,但是沒給黑老大,他被槍斃了。
他渾渾噩噩地帶著畫回家,路上順手摸了一個路人的錢包,臉上高興的笑還沒完全展開就僵硬住,因為他發現摸來的錢包消失,反而掌心多了一只眼睛。
司機恐懼惶然,無法克制偷癮,以至于身上的眼睛越來越多,人也越來越瘋,他祈求醫生幫忙挖出他的眼睛,可是醫生將他送去精神病院。
他逃了出來,回到老家,躲在閣樓里,感覺全身的眼睛都在叫囂著寂寞,它們想偷窺,想偷東西,他拼命地克制,每天都在挖身上的眼睛,可還是忍不住在墻上挖出無數個洞,滿足它們的偷窺欲。
直到某天他崩潰地發現,母親和兄嫂的眼睛都被偷走,他知道是誰偷走的。
他在搬去老屋的前天晚上偷偷潛入侄女的房間,站在侄女的床頭,風扇在身后呼呼地刮著,而他顫抖著手掀開侄女的衣襟,看到胸口處一道黑線裂開,烏黑色的眼球左右轉動幾圈,猛然盯住他。
司機說那一刻,我仿佛聽到房間里充滿尖銳的嬉笑聲,是眼睛在笑,也是畫在笑,我想殺了侄女,但是最終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