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一聲重響,岑今的膝蓋不受控制的重砸落地,地面蕩起一層白色粉塵,劇痛延遲了一秒才傳至大腦,掌心撐著地面才不至于讓上身因巨大沖力而狼狽倒地。
岑今挺直脊梁,膝蓋處像灌入百萬斤壓力,沉重得沒法直立起來,他硬是抬起左腿,踩著地面站起來,露出血肉模糊的膝蓋。
不過他毫不在意,抬眼看向柱廊之上的撒母耳,撩起頰邊的頭發撥到耳朵后,頗有閑心地問“我死過”
撒母耳愣了下,隨即笑開“我忘了你沒有記憶準確點來說,你們都沒有記憶。說實話我很好奇,你怎么還能再出現就算出現,也應該默默無聞,像你前二十年晦暗的人生一樣才對,無論做出什么成績都會被理所應當地忽略,這才是你的命運。”
岑今前二十年的人生的確很晦暗,他經歷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流浪,不記年歲,無人施舍一眼關注,就像漫畫里灰色身影沒有面孔的路人甲。
直到他被盲婆收養,結束住在垃圾堆里的生活,住在花巷里四五年,直到八九歲的時候才被隔壁屋的杜莉記住,然后是上下樓的鄰居,最后是整棟樓都知道花巷里有一個盲婆收養了一個普通得記不住臉的男孩。
從小學到大學,就算學習成績很好,經常上臺領獎學金、讀報告,甚至是舉報傳銷組織得到警方表揚、屢次救助他人而被報道,可人們還是轉頭就忘,拍好的照片、寫好的新聞報道永遠沒有發出來的機會。
換作任何一個人擁有這樣的履歷,早就光環加身,人生贏家,然而老師同學永遠疑惑岑今是誰,網絡媒體、本地新聞包括警察局檔案都沒有任何關于他的資料,永遠需要不厭其煩地重新辦理個人檔案。
所以他明明有更好選擇,卻還是入讀本地大學,明明是能為校爭光的優秀學生,被冤枉時,沒有人查證,不聞不問就開除他。
他染了一頭刺目耀眼的黃發,終于被人記住臉,卻也沒能被記住名字。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東西在刻意地抹除他存在的痕跡,要他永遠孤獨地活下去,哪怕行走于人群中,無論他多浮夸如小丑,或多耀眼如救世的主角,都不會有人投來奢侈的一眼。岑今高中有一段時間很喜歡在廢品站里淘寶,有時候會淘到成捆成捆的漫畫,因為情節有趣所以迅速沉迷,在他閱讀大量冒險奇幻漫畫后終于得出一個結論主人公無論如何都會成為舞臺中心最耀眼的星星,路人甲永遠沒有完整的衣服、五官和名字,被忽略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于是岑今頓然明悟自己存在感低的原因,因為他是沒有五官和名字的路人甲
不過后來他遇到了丁燳青,一個致力于打造巨星的神經病,好像從那時候開始就慢慢不再被忽視,慢慢成為一顆閃亮的星星。
而現在他從撒母耳的嘴里聽到過去的透明人人生,發現似乎沒那么簡單。
“聽上去我好像被詛咒了,而你知道原因。”
“確切點來說是刪除病毒,可惜清理不干凈,才讓你有機會成長。”撒母耳勾動沙盤里的一根光柱,嘭地重響,岑今膝蓋骨重砸落地,似乎還能聽到清晰的骨裂聲。“不過現在好了,由我來撥亂反正。”
岑今低頭盯著磕壞了的膝蓋,黏稠的鮮血流出來,神情平靜,感覺不到痛似的,突然開口“所謂刪除、清理是命運干的嗎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
他抬頭“北歐強武。”
撒母耳“你能猜到還是你記起什么”
岑今勉力站起“一直以來就有懷疑,丁燳青明里暗里說得很明顯,帝釋天也認識我。”頓了頓,他偏著頭說“從故事會開始,我就對命運碎片有一個基礎的了解。命運,命運,操控地球萬物的命運,如果它想改寫一個人類的命運何其簡單
能做到讓全人類一視同仁地遺忘、記不住名字,除了命運,還有誰能做到
你和丁燳青都能記住我,都有命運碎片,很難說只是一個巧合”
也不對,故事會結束后,丁燳青才拿到命運碎片,可他一直都記得岑今,只是認不出來,或者說不敢認怕認錯怕希望落空
岑今心念電轉,思緒飛快,無法想象沒有命運碎片的前提下,丁燳青怎么還會記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