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弟弟的前途,一向不服軟的蘇落云總算是松了口。雖然蘇鴻蒙不管她的嫁妝,可她以后花銷每一分都要得了父親的同意才行。
可自從蘇落云雙目失明以后,蘇鴻蒙對于她有些變大的花用開銷倒是開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胡氏就留下那點子錢,不過能充一充體面的嫁妝罷了。
蘇落云若不想嫁人,也不想給弟弟留些,全揮霍了也成。
畢竟蘇家的新祖宗若只花錢就能痛快,他也樂得消財免災。何況蘇落云花用的又不是公中的錢財。
蘇府的其他公子小姐對于大姐的闊綽錢袋子羨慕極了。蘇家祖訓向來不養紈绔子弟,腰纏萬貫的蘇鴻蒙雖然自己日常吃用講究,可對于兒女一向吝嗇,仿了清流家風,府里公子小姐每月的例錢少得可憐。
現在看到大姐在老家如此自在,如何不叫人妒羨交加
蘇彩箋嬌慣了,待走入大堂里,發現屋內的地面上竟然也嵌入了卵石,那嫩生生的腳板便受不住了,跟丁佩小聲嘀咕了幾句后,丁氏便喚婆子去庫房里拿祭祀時用來鋪地的厚氈來鋪在地上。
有了厚氈鋪地,穿著薄底兒的軟繡鞋就舒服多了。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蘇歸雁忍不住開口道“姐姐用卵石鋪地,大約是因為目不能視,所以在地上做了記號,免得行走磕碰,現在把地鋪上只怕”
他們姐弟書信會說些日常,蘇歸雁知道這些卵石的用處。
沒等他說完,蘇錦官便不屑道“她身邊又不是沒有丫鬟婆子,就算沒有眼疾也會有人扶持,還能讓她摔了”
蘇歸雁習慣性地閉口不言了。他最知道自己親姐姐的性子,那是天下頂要強的一個人,如何肯走到哪都靠著人扶持摸索前行
想起姐姐起初失明時,悲痛得不肯見人的樣子,十五歲少年的眼圈慢慢紅了起來。沒了地上卵石的指引,姐姐一會來見父親只怕會露丑。她是最不愿在人前露怯的
可是他的話顯然沒有入父親的心里,蘇鴻蒙原本想接話的,可惜被繼母打岔,一時岔到了拜見老家族親的瑣事上去了。
接著,一家人圍坐桌前就著點心飲茶。丁氏漫不經心地讓丫鬟將凈手的銅盆子擺在了門邊,說是屋里太干,加一加濕氣。
方才因為鋪設厚氈,桌椅立柜都挪動了位置,廳堂有些凌亂。老馮想叫人來收拾一下,可丁氏卻說不急,等老爺午休時,再規整也不遲。
就在大家吃茶的時候,丁氏抬頭便看見了服侍蘇落云的田媽媽正領著丫鬟香草站在門廳口處。
于是丁氏含笑揚聲道“田媽媽,為何不入廳請安”
田媽媽一直默默立著,兩只隱在褶皺里的眼一寸寸地盯看著大廳,直到丁氏喊她,她才稍微邁前了一步,不卑不亢地拘禮道“老奴看老爺夫人聊得正熱絡,生怕沖撞了雅興,原想等著主子們言語間歇再行問安。”
田婆子是胡夫人留下的老媽子,又是胡氏臨終托孤的一位忠仆,她向來寡言少語,除了小姐的園子,幾乎哪也不去,平日里丁佩也挑不出她的錯來。
聽田媽媽的解釋,丁佩笑道“都是家里人,有什么言語沖撞的你既然回了,那便是云兒也回來了,她現在在哪,老爺正盼著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