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船開了一會的時候,田媽媽暈船的老毛病又犯了,吐得厲害。蘇落云便吩咐香草扶著田媽媽回她的船艙休息,再給她煎熬些止吐藥。
香草不放心小姐,可是蘇落云卻說“不過隔著幾道木板,我若有事,喊你就是了,快去給田媽媽熬藥去吧,她上次喝那湯藥立刻就睡著了,也免得受罪。”
待香草扶著田媽媽走后,蘇落云安靜地坐在小桌旁,摸索著打開從馬車上拿下來的書箱,用毛筆蘸著墨盒,然后在一摞紙上練字。
以前的落云一手虞體字寫得是柔中含剛,堪稱一絕。兩年前的意外后,她的書法也荒廢了。
后來,她想出了法子,用竹片打成小格框架,按在紙上確定位置,然后練字,漸漸有了章法,不用竹框也能書寫成行。
看著那行云流水,灑脫翻轉的字體,誰會相信這是個盲女所寫
練著練著,她有些冷,想起香草說她搬了馬車上的小衣服箱子在左側,便站起來去拿。
可是走到跟前時,她的鼻息微動,突然聞到一股淡淡血腥味道。
自從失明之后,蘇落云嗅覺變得異常靈敏,她可以篤定這股子血腥味是突然飄進來的又或者是一直在這里,只是她離得近了,才剛剛聞到
蘇落云的腳步不由得停歇下來,遲疑道“有人在這嗎”
靜默一會卻聽不到絲毫動靜,落云的腦子飛快轉動,然后不動聲色地轉身,摸索著船艙的墻壁往外走,嘴里喃喃道“香草這個死丫頭,不知我看不見嗎也不給我備下一壺茶再走。算了,我還是自己出去拿吧”
說著她便摸索船壁朝著門邊走去。
期間,她還因為船艙里擺放的箱子絆倒了,只蹙著眉頭,摸索爬起繼續往外走。
蘇落云清楚記得,方才船塢頭正在搜尋要犯,據說拿要犯是受了傷的。若是她猜得不錯,那亡命徒現在就躲在她的船艙里
蘇落云看不見船艙內的情況,更不敢喊人過來,不然兇徒將她手起刀落也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她唯有露出自己的短處,一路磕絆著前行,讓那兇徒知道,她是個盲人,并不知他藏匿在船艙里,也許會讓他歇了歹意,就此任著自己出去。
只是她并不知,此時夕陽余暉正好從舷窗里投了進來,正落在她的臉上,霞光襯得她細白的臉帶著一層脂玉光亮,纖細的手臂從寬大的衣袖露出,玉蔥手指正寸寸撫摸著木壁,顯得整個人纖弱極了。
蘇落云明顯感到那血腥味似乎向自己靠近了。她沒有聽到一絲聲響。可是莫名的戰栗已經在脊梁處竄動。
當一只厚實的大掌突然捂住了她的嘴時,蘇落云暗叫一聲糟糕
那兇徒看來不相信她是瞎子,疑心她發現了要出去喊人,還是出手了。
果然在她的耳旁出現了刻意壓粗,有些嘶啞的聲音“看你的字,可不像是個盲者,姑娘扮盲戲糊弄人,是不是演得太粗糙些”
顯然來者覺得這姑娘察覺到了他,所以才故意裝成瞎子哄他,然后準備出去喊人。
被大掌蒙住了嘴,蘇落云嗅聞到那大掌上有一股淡淡而獨特的樟香味道,熟悉香料的她立刻辨出這香價格應該不菲。
看來這亡命徒倒是個耽于享樂的,打家劫舍之余,竟然舍得用這么貴重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