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站在那,任著推車從身旁經過,卻能準確辨別哪些是好貨,哪些是受潮的陳年舊貨。
這樣嗅覺可真神了
瘦香齋雖是名不見經傳的新鋪子,這位女東家可不是凡人啊
待有人提了提她好像是守味齋蘇家的大女兒,自己出來開個新鋪子時,眾人才恍然原來是老字號的千金覺得無聊,出來開店消磨時光來了
這類香料行當,最敬重能人。蘇落云露了這么一手,再也沒有人因為她是女流之輩,又是盲者,而糊弄她了。
至于那位賣丁香的店家,原本還十分豪橫,擺出一副既然買了,就得認了的架勢。
可待有人說她是榷易院香藥庫使蘇鴻蒙的大女兒時,奸商滿臉的橫肉絲頓時松弛了不少,只滿臉賠笑,推說是手下的伙計搞錯了大貨,又重新給蘇落云補了好的丁香。
只是這樣一來,這位店家不能以次充好,又要按著原先的賤價來賣,實際倒賠了不少。
可就是這樣,奸商也只能咬牙忍著,不然得罪了蘇庫使,他以后在這碼頭集市上也難混下去了。
這次算是他瞎了眼,啃到了塊雞肋。守味齋的大千金,他得罪不起
落云不動聲色,心里卻松了一口氣。頂著蘇鴻蒙的名頭,倒是可以狐假虎威一番,就算她年輕經驗不足,總算是有些底氣靠山,免了這些江湖混子耍橫。
落云這次來,除了買些常備的用料外,其實最想買入的是上好的乳香和靈香草。
其中乳香珠最不好買。
它是阿比國乳香樹的樹脂,收集之后凝成蠟黃色的珠子,其味道獨特,既有木之甘醇,又兼備果的甜芳。
這種香料雖好,可量少價高,都被宮中,還有極少的頂級大香料鋪子壟斷。
蘇落云想要買一兩上乘的乳香,著實要花費些功夫。
最后在這一年一度的香料大集上,她也只能尋到一兩個售賣此物的商人。
那兩個商人先前聽了蘇家大小姐的名號,態度甚是客氣殷勤,直說讓蘇落云挑揀,看上哪家的都成,選好了上秤即可。
蘇落云表示不必挑了,有多少,她都包了。
可就在蘇落云跟兩位掌柜要成交的時候,守味齋的兩個老師傅在丁夫人的帶領下上門了。
丁佩此來,也是替守味齋入貨的。
不過以往守味齋的貨都是走的榷易院的特供,還有常年合作的供貨商行,壓根不必像小商人一樣來擠這大集市。
丁氏這次來,與其說是賣香料,倒不如說是故意跟蘇落云撞個正著。
丁佩向來會做表面功夫,先是笑著跟落云打了聲招呼,然后便借口談事情叫走了那兩個商人。
待那兩個商人再出來時,笑容有些尷尬了,只搓著手對蘇落云道“大姑娘,您看,實在不巧,我們的這點乳香都被守味齋給包圓了。您也知這些金貴香料一般專供大內,流到民間的本來就不多不過好在你也是蘇家人,你母親買了,跟你買了沒什么區別,一家子互相通融著用就是了”
看來這兩位商人經過丁氏的一番敲打,也醒悟到了蘇家的家事復雜,干脆全都推到丁氏的頭上,爭取兩邊都不得罪。
蘇落云表情慢慢變得清冷,轉頭側耳聽著丁氏走出來的腳步聲,朗聲道“大夫人有心了,放著妹妹的嫁妝不置辦,特意跑到這兒來攪我的局。”
丁氏故作不解,做出吃驚的樣子“落云,你這話從何說起好好一家人,我為何要攪你的局你許久不看你父親,自然也不知鋪子上的事兒,宰相夫人也要嫁女,正好在我們守味齋定了一批熏香,其中需要用到大量的乳香珠,我們鋪上的庫存不夠,我這才急急帶人來買要不是這宰相千金的陪嫁等不得,我說什么也要留一些給你”
說到這,丁氏目光流轉,看看漸漸聚攏歸來的人群,又提高音量,長長嘆息“咳,你這孩子也是,鬧著要開鋪子時,口氣那么沖,氣到了你父親,他到現在還生你的氣,我怎么敢背著他再幫襯你要不然,你收了鋪子,別再胡鬧,回去跟你父親認錯就是了”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再次恍然難怪好好的富家小姐要自己拋頭露面,一樣樣地進貨。原來是跟父親吵翻了,自己出來自立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