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針線活原本好極了,可惜失明的這幾年里都荒廢了大半。
只是她怕累壞了眼睛,縫上幾針,便來到窗前遠眺,所以不太怎么出活。
可剛縫了沒有幾針,就聽丫鬟懷夏進來稟明“世子妃,我聽前院的人說,王妃的娘家那頭來人了。”
落云聽得一愣,這才醒悟是宗家來人了。
不過眼下梁州兵荒馬亂的,并不是來訪親的好時節,怎么宗家偏這個時候來走親戚了
按理說府上來人,宗王妃應該叫新婦去認人見客的。
落云想著到時候別耽擱了,就提前換好了衣服,又重新梳了頭,然后便繼續縫衣等著。
可是過了半天,也不見王妃那邊叫人來。
蘇落云也習慣了宗王妃在外人面前忽略自己,既然不叫她,那她就不要湊趣了。
可沒想到她剛脫了外衫,準備換下便服時,宗王妃卻派人來請她過去了。
等她去了才知,宗家來的人是宗王妃的弟弟宗瑾年。
姐弟倆也不知先前說了什么,都是一幅愁容滿面的樣子。
尤其是那宗王妃,本來寒涼之癥就沒有好,現在更是一副咳得要斷氣的樣子。
她也不等落云跟宗家舅爺見禮完畢,一邊捂嘴,一邊擺手叫落云過來“我聽瑤兒說過,你跟京城里許多宅門子都熟,如今有件棘手的事情擺在眼前,權看你有沒有可用之人,幫著疏通疏通。”
落云小心地問究竟是何事。
宗王妃要跟兒媳婦說自己的家丑,也是覺得臉上無光。
如今被逼得無奈,一向要強的她忍不住抹了眼角的淚道“你宗家外祖父三個月前協助前線運糧的時候,也不知下面的官吏是怎么辦事的,竟然記糊涂了幾筆賬。結果被人拿了把柄,脅迫著要上報天子,幸好竣國公府二爺正管著這攤子事,便攔了一下。只跟你們舅舅說,若是一旦上報,你們外祖父一定會落入大牢。若是年輕人還好些,熬上今年也就出了來。可你們外祖父的年事已高,如何禁得起折騰”
聽到這,落云心思透亮,一下子就猜到了下面的關節,可她沒說話,只聽王妃繼續說下去“那二爺說了,如今宗家鬧出這樣的枝節,只怕牽累甚廣,所以竣國公聽聞了這事兒,便跟二爺委婉表示,若是能讓瑤兒解了與三公子的親,倒是可以考慮替宗家將這件事情壓下來。”
落云聽了,果然跟自己猜測的一樣,便輕輕道“既然竣國公府顧念人情,愿意施以援手,不是很好嗎”
宗王妃的臉氣得都要青紫了“他們竣國公府這是要出爾反爾我豈能如他愿我就偏不用他家,你且想想,有何門路能走通,就是多花千兩萬兩的銀子,我也樂意”
蘇落云想了想,輕聲開口問“我斗膽問一句,母親的手里握著峻國公府的什么把柄,才為小姑子定下的這門親”
宗王妃的表情一凜,不禁道“你問這個干嘛”
落云想了想道“如今只有北方打仗,你說的那批輜重,最后也該是運往遷西糧草營。可是偏巧運輸的時候,多此一舉繞泰州走了一圈,偏巧又在泰州出了事兒,還偏巧被竣工公府的二爺給攔截下來。母親不覺得這些偏巧太多了”
宗王妃這時已經騰得站到了地上,直著眼問落云“你是說,是竣工公府故意給我父親設的套兒,陷害著他”
落云可不覺得竣國公府的人會憑空給人捏造罪名。韓臨風的那位名頭上的外祖父,依著韓臨風的話講,眼大肚兒也大,屬于雁過拔毛的主兒。
當初就是因為他官聲不佳,自絕了晉升之路。
原本在泰州那等偏遠的地方偷雞摸狗也沒人理會他。偏偏一批肥得流油的輜重從他眼前過,他豈能不想法子貪一貪
所以峻國公府的人雖然有下套的嫌疑,可也得遇到貪吃的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