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醉此時因為之前的那支注入到他身體之中的藥劑,精神陷入到了極度的興奮之中,就算是他閉著眼睛也無法陷入到渴望的睡眠。
最后他只能保持著清醒,感受著從身體上面傳來的不適的感覺。
剛才那個醫生模樣的人最后在他臉上留下的那種冰冷的觸感還停留在他的臉頰上面,食指和拇指帶著某種褻玩的意味輕蔑褻弄過白軟皮肉。
留下一點濕淋淋的黏連的水汽。
讓人回憶起某種生活在冰冷的深海之下的水母,用柔軟的帶著毒刺的須從人的皮膚上面爬過,麻痹白皙柔軟的皮肉和深藏在其中的一道道神經。
手腕和腳腕上面的鎖鏈在黑暗之中隨著尤醉無力的掙扎,伶仃地響著。
叮叮當,叮叮當。
好像是在唱歌呢。
叮叮當,叮叮當。
尤醉微微睜大了眼睛,卻只能看見眼前那一小塊窗玻璃從外面向著里面透露出一點微弱的光。
黑暗宛如霧氣揮之不去,尤醉感覺到那種難言的遲鈍痛苦似浴缸里面的水一樣一點點的蔓延上他的身體。
最開始的時候只有一點細微的疼,但是很快那疼痛就開始侵蝕他的神經,就像是鮮活的肉體在蛇發女妖的注視下被一點點的石化一樣。
他在黑暗里面,處于一種半夢半醒的驚悸中,感受著另外一個自己從身體里面被那種痛苦緩慢地割離出來。
脖頸,口腔,鼻子,最后他看見它在水面上浮沉著一雙上揚的漂亮的眼睛,從水面的倒影中冷清清地漠然注視著他。
用那種冰冷的,注視著尸體一樣的眼神。
他想要說話,但是嗓子卻只能發出嘶啞的低微聲響,沒有人能夠看見他現在的模樣,也沒有人能夠來幫助他
他幾乎要在這樣子的黑暗中因為寂寞而窒息掉。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尤醉卻聽到了從自己的床頭,也就是那墻壁的另外一邊傳來了有人在敲擊墻面的聲音。
“咚咚咚”
那聲音并不重,但是卻很有節奏,就像是有人此時正靠在墻頭,曲起手指的指關節輕輕敲擊著墻壁一樣。
那聲音繼續地敲擊著,一聲一聲又一聲。
尤醉的心不知道為什么就安定了一瞬間。
原來我不是一個人啊。
“咚咚咚”
“咚”
“咚咚咚”
他不知道那聲音里面是不是包含著另外的含義,或許是那和他處于相同處境的人正在向著外面求救,又或者是那人只是因為無聊而用那聲音來取悅自己。
不論他的行動初衷是什么,但是在另外一邊的尤醉,卻因為這聲音而得到了某種慰藉。
他的痛苦似乎得到了另外的一個人的分擔。
他的手指在病床上面伸縮了一下,想要緩慢地抬起,去觸摸自己墻頭的墻壁,發出一點聲響去回應那邊的人。
但是那鎖鏈卻將他鎖得極緊,尤醉甚至都沒有辦法去觸摸到墻壁的位置。
于是他就只能這樣睜著眼睛,愣愣地盯著天空看,聽著耳邊傳來的那不間斷的敲擊墻面的咚咚聲。
不知道在黑暗中到底過了多久,尤醉似乎在其中也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但是尤醉終于還是睡著了。
溫柔的風吹拂過面頰,尤醉感覺白色的天幕在他的眼前驟然湊近又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