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轉向堂下眾人,朗聲問道“方才我看到牧耕一卷,所書者名喚裴批竹,不知是哪位”
話音剛落,宋崖余一愣,微一沉吟,望了身側宋秋寧與宋釣啄一眼,神色微變,難道這篇牧耕之術另有玄機。
堂中諸人一時不明所以,卻是垂簾之后傳來一聲淺淺的驚咦,似是吃了一驚。
入堂之后,垂簾內里只余一人,正是此人發出一聲驚咦之音,分明是個女聲,垂簾輕動,微微作響,只是堂中諸人心神盡被裴批竹之名所引,不曾察覺到這低微的異聲。
宋崖余掃了堂下眾人一眼,一時還不曾有人回應,宋崖余疑惑問道“大將軍,這篇牧耕可有什么異常之處”
李落看了度術與金誰道一眼,輕輕一笑道“裴公子所書牧耕一卷,倘以才學而論,我難及十一,是為我經年所見之中最勝一篇,還請王爺見諒。”
“什么”宋崖余訝聲喝道,南府眾人也露出不可思議之情來,猶是度術、金誰道和典勛昌三人為甚,只是不知是驚訝于李落,或是驚訝于李落直言難及十之一二的裴批竹。
宋崖余深吸了一口氣,凝聲問道“勝在何處”
李落略一沉吟,慨然贊道“或許我亦不曾看透卷中所書,只覺詞微而意遠,示少而藏深,若是我,未必能有這等境界。”
宋崖余神色一震,向著宋秋寧微微施了一個眼色,宋秋寧悄然退開幾步,于農耕諸卷之中取出這篇牧耕交予宋崖余。
宋崖余展開,瞧著字里行間凝神思索,得李落先前之語,揣測之下果然覺得這篇文章別有所指,只是一時理不清個中玄機。
堂下傳出一陣咳嗽,一個清朗聲音淡然說道“寒生無心而為,不知大將軍看的是什么”
眾人循聲望了過去,只見一眾才俊之中有一個清瘦少年靜靜躲在人群之中,若不是為李落此番道出,恐怕任誰也不會留意這尋常少年。
宋崖余沉聲問道“你便是裴批竹”
“正是小生。”裴批竹起身緩緩一禮,似是極為困乏一般,這一禮卻也耗去了不少力氣。
李落長身而起,拱手一禮,輕聲說道“裴公子,幸會。”
裴批竹眼睛一亮,微微一笑道“大將軍言重了,是寒生有幸才是。”
宋府中人望著裴批竹,入目所見面色蒼白如紙,似是大病初愈,亦或是久病未愈一般,面容雖是清秀,只是清瘦的多了些,比之尋常弱不禁風更顯單薄,好似呼吸之間俱要用上不少力氣一般。
不過額間雙目卻如朗星,一如聲音一般清亮,看淡了疾苦,冷落了喜惡。
宋崖余看了裴批竹一眼,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展了開來,坦然問道“恕本王才疏學淺,裴公子所書牧耕一卷,可有暗藏用意于其中”
“大將軍,不知你在寒生所書牧耕一卷之中,看的是什么”
李落展顏一笑,此子相詢只是問李落看的為何,卻不問李落看出什么,雖未有咄咄逼人之辭,卻不藏孤傲自賞之意,端是一位恃才傲物之輩。
李落看著宋崖余微微頷首,又再轉頭望向裴批竹,緩緩說道“裴公子所書,無字無句不在牧耕之法,卻是一意一念盡在社稷經略,借大甘五府之耕,牧天下四境,中州、西域、北疆、南蠻、東荒無不在這盤牧耕棋局之中,合縱連橫之術,我雖不敢斷言已近爐火純青之境,但遠非我所能及,只論社稷,裴公子,你勝過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