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一時半刻沒有減弱的跡象,順著巖壁四下飛舞流竄。不時從巖壁上墜落下來殘垣斷壁,也少不了有人失足落水,應和著一聲聲慘叫,掉進了地底暗河之中,驚起一陣水花,撲棱了幾聲,便沉了下去,無聲無息。
除了飛濺的流彩水花,暗河河底更有些暗流洶涌起來,在水底劃過一條條黑影,從一側巖壁竄到另一側巖壁,而后沒入巖壁之中,伺機而動。
李落借著驚鴻一瞥,這些黑影竟似一條條丑陋無比的巨型蜥蜴,最小的也有三尺有余,嘴很闊,倒是沒有瞧見亮出的獠牙,不過每每從落水之人的軀體上掠過,就能看見水中迸出一朵朵血花,即便沒有長著一口生吞了落水尸身的血盆大口,想來這伶牙俐齒也是少不了的。
最為引人注目的是水中異獸雙目赤紅如血,透著陰森冷酷的兇芒,極是滲人。
胡和魯對水中境況視若無睹,仰首瞧著頭頂肆虐的烈火,眼神中透著一股酣暢的瘋狂神色。這一把火點燃了沉寂多年的往生崖,著實讓胡和魯稍稍解了解胸中的郁氣。此刻在胡和魯心里恐怕整個往生崖都該分崩離析,當然不會在意這些被烈火逼得走投無路墜入暗河的人,興許在胡和魯看來,這些人早就該死了。
李落沒有勸說胡和魯的念頭,死有余辜,活有余罪,這一處往生崖沉在地底許多年,光照不到的暗處不知道有怎樣的藏污納垢。獸窟看臺上如生如死般的模樣著實讓李落心寒,李落無意輕言斷定往生崖哪人該死,哪人該活,不過也沒有打算為這里的人祈生求命。
死去的,活著的,困在往生崖里的人,有多少能捫心自問堂堂正正,又有多少不是死有余辜。有了黑心一劫,也許往生崖下,都是活有余罪。
火勢節節向上爬去,不過越是往上,火勢就越加艱難,似乎被什么壓制了起來,不如在往生崖底那樣肆意縱橫。
胡和魯抬頭看著烈火,臉上的神色在火光浸染下明暗有變,煞是駭人。
“少俠,往生崖是個是非地,帶上你的同伴早早走吧。”胡和魯忽然平靜的說了一句。
不等李落答話,背上當關中的鳴鴻刀忽然跳了一跳,李落臉色微變,鳴鴻示警,兇險便是不遠了。
胡和魯收回目光,轉頭看著李落,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極其古怪的接道“趁著現在還有路可以走。”
李落心中一動,呼吸一沉,鳴鴻刀示警的兇險不是來自頭頂,而正是身前數步開外的這個人。胡和魯這一句話可圈可點,往生崖大亂將起,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是其次,只怕到時候草海蒼狼翻臉無情,想走都未必走得了。
李落抱拳一禮,應了一聲道“多謝前輩提醒,此次作別,約莫難有機會再見,前輩請多珍重,盼前輩得償所愿。”李落微微一頓,接道,“蝎尾草的服用之法我已悉數告知,相隔七天服用一次,用量多少還要謹慎些。”
“好,有勞少俠費心,借少俠吉言,你我日后有緣江湖再見。烽堂,壤駟丹,你二人隨李少俠走一趟,去接少俠同行之人出來,若有人阻撓,殺了就是。”
“屬下遵命。”呼延烽堂和壤駟丹齊聲應道。
李落嘴角一動,惡狼出閘,就見血光隨行,胡和魯言辭之中平淡的很,給此刻往生崖的烈焰添了一抹濃重的血色。
李落又再一禮,胡和魯隨意擺了擺手,示意李落自便,神色微微緩和了幾分,暗藏之意是讓李落趁著火還沒有封路,亦或者趁著此間眾人,猶是自己還沒有改變心意之前,早早離開這塊是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