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下意識放緩了聲音“當然。”白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為你排憂解難正是我的職責。”
對方交握在身前的手越發緊握,指節有些發白。但他的聲音卻十分平穩,像是步入成熟期的河流。
“我曾經有過一個戀人”
他沒有抬頭,只下意識輕輕摩挲著自己左手無名指處。
而那里空空如也。
“我永遠都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天。”
那是沢田綱吉十六歲一個夏天的傍晚。
海邊小鎮、空無一人的海邊咖啡廳里,沢田綱吉因為這樣那樣習慣成自然的離譜理由,被reborn坑在這座咖啡廳里幫老板看店,順便兼職一下服務生。
沢田綱吉不知道自己這位老師又在心里琢磨著什么“試煉”,但他已經學會了認命。
可就在沢田綱吉一邊擦杯子一邊等待自己接下來的磨難時,驚雷與暴雨比老師準備的“試煉”更先到來。
沢田綱吉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動作,驚訝看向窗外突變的天氣。
而也正是這一抬頭,沢田綱吉看到了對面街道獨自坐在長椅上的白蘭,看到了那張沉靜的臉,和那一雙像是悲傷又像是冷漠的紫羅蘭色眼瞳。
沢田綱吉呆在原地,被黑暗雨夜中的這一抹絢麗紫色所蠱惑,心臟怦怦直跳。
然后,他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沖動的一件事
邀請長椅上的少年進入咖啡廳避雨,并請了對方一杯咖啡。
一切從此開始。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正是他完成復仇的第一天。”
沢田綱吉垂著眼,聲音平靜。
“那一天的前一年,也就是他十五歲的那年,他的父母死在幫派斗爭的流彈中。但僅僅在一年后,也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害他父母身死的兩個黑手黨家族就毀于家族內斗,從上到下,全都死了,沒有留下任何一人
“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他動的手,沒有任何線索證明是他犯下了這樣的罪行,甚至當那兩個家族覆滅的時候,他正身無分文、孤單地坐在咖啡廳里,身前只有一杯我請的咖啡所以在reborn告誡我他很危險的時候,我沒有相信。”
白蘭目光輕閃,哪怕冷不丁聽到自己這一世父母的死訊,心中除了一抹遙遠的惆悵外,也沒有更多情緒了。
畢竟生離死別,都是人生的過程,而復仇這種事,他也已經在許多年前就徹底完成了。
“所以,你對你戀人的愛,最初只是出于憐憫”白蘭醫生回到眼下,盡職盡責,試圖從頭開始分析患者的心理,解決患者的病痛,“而從你的描述中看來,你的戀人無疑是一個危險的人,但你卻因為第一印象而對他喪失了警惕,最后釀成了一件令你后悔的事,是這樣嗎”
“不對。”
但出乎意料的是,沢田綱吉飛速否定了。
“蒙蔽我的從來不是憐憫。”沢田綱吉終于抬眼,看著白蘭,目光沉靜卻又濕潤,像是親手剖開了自己的心。
“是愛。”
“我愛他,我對他一見鐘情。”
白蘭的呼吸都像是在這一刻停止。
那從心臟中生長的酸澀和癢意越發令人難以忽視。
但下一秒,這一切卻都被統統摔得粉碎。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我很可笑”
白蘭終于維持不住臉上的笑,終于維持不住那份游刃有余又置身事外的表情。
“沒有不是的”
他的心像是被摔碎了,但偏偏摔下心的人卻不是對方,而是自己。
是他自己,親手造成了這樣的結局。
“從來不是可笑也不應該是可笑”
白蘭想要去看對方此刻的表情,但卻又像是害怕被太陽燒灼的影子,在觸及太陽之前就狼狽躲開目光。
“如果是我的話”
如果過去的一切真的發生過,如果最后的自己真的做過那樣的選擇
“我會非常羨慕你。”
對面的聲音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