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帶著幸福的笑容死去,他的尸體依舊高高地掛在城堡的枝形吊燈之上,笑容與死亡,釋然與傷痛,那場景令人如鯁在喉,說不出是詭異還是驚悚。
望凝青站在少年的尸體下,安安靜靜地抽煙。
直到不能再讓客人繼續等下去了,望凝青才這轉身準備離去。侍女低聲詢問“是否要收拾”時,她眼角的余光掃過走廊盡頭用于關押神子的黑屋。
“既然是妹妹的一片心意,那邊留到明天吧。”望凝青彈了彈煙管,漫不經心地道,“去我的花房挑三只可愛的孩子給達希爾送去,就說是回禮。”
侍女只覺得后背一涼,頭顱埋得更深“是。”
“去吧。”花房里全部都是望凝青豢養的各種毒物,用的是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的養蠱手法,除了望凝青自己,整片大陸都無人能解她的毒。
發生了這么一段插曲,望凝青的心情也稱不上美麗,然而當她踏入花園時,她才意識到糟糕的事情往往還會接踵來臨。
“蜜莉恩小姐。”戴著圓邊眼鏡的青年放下手中的詩刊,仰頭朝她一笑,難得擁有一線天光的午后,他淡綠色的發與眼眸清爽得宛若一陣薄荷味的風。
“許久不見了,您還好嗎”他起身行禮,溫文地伸出了一只手。望凝青定定地看著他掌心中紋理清晰的掌紋,好半晌才慢吞吞地將手遞了過去。
“您一如既往的美麗,今日卻令我格外目眩神迷。”尼爾森瓦奧萊特在望凝青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蜻蜓點水般的一觸即離,恰到好處的親昵又不會過分黏膩。
“您過獎了,瓦奧萊特公爵。”望凝青也提裙回禮,念著用于客套的社交辭令,“您看上去精神不錯。”
瓦奧萊特家族的領地雖然與迪蒙家族接壤,但從領地中心趕過來也是一段不短的行程,這個時代的馬車絕對稱不上舒適,所以望凝青也就睜眼說瞎話而已。
“要見蜜莉恩小姐,自然不能一副憔悴的神情。否則我會因為自卑而失去站在您身邊的勇氣。”
盡管未婚妻刻意生疏地喊著尼爾森家族的姓氏而不是名字,尼爾森也沒有表現出異樣的神情,他溫和地笑著,絲毫沒有被晾了一個小時的人該有的怒氣。
“是嗎”結束了慣有的客套,望凝青也不客氣了起來,她只希望這個“未婚夫”離自己遠點,“您上次送的禮物,我不是很喜歡,所以全部丟進了火爐里。”
“您不喜歡嗎”尼爾森神情有些訝異,雖然已經繼承了家族的爵位,但他也不過是十九歲的少年,看上去清爽又富有朝氣,“那我下次送您別的東西吧。”
“不要再送了。”望凝青想到那些用來監聽和定位的魔法裝置,神色更冷些許,“瓦奧萊特公爵,稍微保持一些貴族該有的矜持,如何”
尼爾森微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不喜歡寶石首飾嗎那裙子呢,扇子呢或者家具以及小馬駒我都可以送給您。”
望凝青很想將手中的花茶潑到對方這張總是微笑的臉上。
在這座古堡內生活得越久,人便越是難以保持內心的平靜。即便是望凝青,也無時無刻不在忍耐著達瓦爾丁的侵襲與絮語。
雖然內斂含蓄是貴族的美德,但是有些事不挑明白,對方就會一直裝傻充愣地糊弄過去“不要再在禮物里放一些不合時宜的小東西,尼爾森。”
突然被未婚妻直呼姓名,尼爾森微微一怔。
“我知道你想調查什么,想要探究迪蒙家族在那么短的時間便登上皇位的秘密。但是我警告你,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承擔隨同秘密一同到來的不幸。”
如果尼爾森只是單純的斯托卡跟蹤狂,或許望凝青還不至于如此對他,但尼爾森不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多么危險的事情。
外神自帶的靈性污染,哪怕只是隔著媒介看見、聽見,都有傳播瘋狂與詛咒的可能。就算尼爾森很聰明,他也終歸只是一個人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