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舍棄自己身為氣運之子的宿命”冥鳶魔尊神色僵硬地聽著平微道君的述說,只覺得那令人窒息的弱水再一次漫過了頭頂。
“不。”平微道君垂了垂眼簾,否決道,“她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她的魂魄與此世的命理息息相關,平定了天地亂象,她才能得到一絲喘息的余地。”
非要形容的話,那時候的氣運之子就如同被人扼住喉嚨的稚子,無力反抗,只能想盡辦法掙扎,才能從那雙鐵手中掙出一絲活動的間隙。
安青瓷靈魂殘缺,被投入天地熔爐中的恰好是她的命魂,為了帶冥鳶沖出牢籠的束縛,她的命魂沾染了冤孽之氣形成的弱水。
于是,有了佛子悲懷在三途河川中所見的那一幕。
“本尊找到她時,她的命魂已經被天地爐中的冤孽之氣侵染,背負了不屬于自己的仇怨與業障,墮落成為了厲鬼。”
平微道君彈了彈指,清寂山上的風景再次發生了變換“她當時孤身一人前往三途川,是為了渡化那些與自身命魂糾纏在一起的冤魂厲鬼。”
然而,那時候天地已經出現了陰陽逆生的異象,想要渡化鬼魂便必須打開鬼門,可鬼門一開,巴子別都中的生魂都將消散于忘川。
安青瓷別無選擇,繼雙目化日月之后,她再次獻出了自己的肢干,于三途川上架起了牽連陰陽兩界的橋梁,引佛子入局,讓他帶走那些生者的魂靈。
“后來呢”一直沉默的游云散仙突然問道。
“后來”平微道君平靜地回頭,看著白霧漸升的清寂山,“后來的事,由天道告知于爾等吧。”
“這也是本尊要你們做的第二件事。取回她的骨后,于她誕生之日”
平微道君說了什么,游云散仙沒能聽清,那人的聲音和身影隨著濃霧的匯聚消散遠去。
隨即,冷冷寂寂的清寂山上突然刮起了一陣強風。
一聲如哨般的風響,眼前的白霧驟然散去,那道人影再次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您剛剛說”游云散仙想要追問,話語尚未出口,他便意識到不對之處而抵住了舌頭。
只見遠處盛開金蓮的池塘邊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那人的背影與平微道君一般無二,卻從一身焰紋玄衣換作了白鶴飛云的銀袍。
“那是誰”狐遲陽喃喃自語地垂下狐耳,沒能第一時間回過神來。
沒人回答他的疑問,哪怕是好脾性的佛子與性格豁達的游云散仙。所有人的心情都差到了極點,實在是無心他顧。
一道驟然升起的黑霧打斷了狐遲陽的問詢,他們看見那身穿銀白道袍的劍修抱著一團灰蒙蒙的黑霧,動作并不溫柔地將黑霧往蓮池里塞。
“放開我”一聲細嫩的、尖利宛如孩童的尖叫撕裂了清寂山的平靜,不停溢散的黑霧卷著銀袍男子穩如山巒的雙臂,試圖掰開一絲裂隙,“放開我”
嬰孩的哭聲太過尖銳,聽得人頭皮發麻、心中揪緊。然而,那白衣銀袍的劍修卻熟視無睹,沒有半分遲滯地將黑霧往池子里按去。
“等等,等等這是要做什么”狐遲陽趕忙上前,試圖阻止這一場對幼崽的慘無人道的暴行。
“別去。”沒有親身經歷那些過往的忘溯是所有人中最平和冷靜的一位,他阻止了狐遲陽,搖頭,“是幻象。”
下一秒,眾人便見那黑霧隱約幻化成人的模樣,兇狠無比地咬在了那劍修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