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安如意不知怎的,胸腔內沸騰的熱血忽而一涼。她想要勾起唇角,卻只露出一個艱澀的笑。她這才感覺到,清寂山真的太冷了。
“我問你。”玄微上人沒有自稱“為師”,曾經月下相擁時似有幾分溫情的暖意自他眼中褪去,他又是初見時那高高在上、仿佛魂靈不在人間門的仙人了。
“這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不可說謊。”玄微上人的一只手覆在了腰間門佩劍的劍格上。
“仲冬月壬葵日所生,你究竟是壬日,還是葵日安青瓷究竟是壬日,還是葵日”
安如意哽了一瞬,她沒想到玄微上人問的是這個。
“我”安如意想說自己是壬日所生,她下意識地想要報出那個母親反反復復要求她背下來的生辰八字,但是她張了張嘴,卻仿佛舌頭被凍僵了一般說不出口。
她看著玄微上人摁在劍柄上的手,忍不住齒關輕顫,縮了縮肩膀“您想殺了我嗎”
玄微上人沒有回答,他只是用那樣冷冽冰寒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安如意也不知道,到底是他意圖出鞘的劍讓她難過,還是他此時的目光更讓她感到心碎,她的意志籠罩在這種堪稱磨折的凌遲中,在沉默里一點點地崩潰。
“我”她為自己的猜想而感到腿軟,幾乎是站立不住地癱坐在地上,“我我不知道嗚,我不知道。”
安如意捂著臉,忍不住崩潰大哭了起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母親說仲冬月壬辰日是我的八字,她叫我一定要記得這個八字,就像那枚玉佩一樣莫失莫忘。”
“她告訴我,不管將來會遭遇什么,面對什么,哪怕跌落至泥潭,我都能迎來轉機和希望。”
“我是想相信母親的,我一直都是相信她的。可是,可是”
清寂山的風雪太冷,就連滾燙的眼淚都在掉落眼眶的瞬間門凝結成珠,滾落在地上。
但那個在安如意眼中既強大又孤獨、冰冷卻也溫柔得含而不露的男人,只是冷眼旁觀,沒有再對她伸出援手。
不知怎的,看著這樣的玄微,安如意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氣怒“壬日如何葵日又如何我不知道安青瓷的八字,您能肯定她也是壬葵日所生嗎”
玄微上人抬了抬眼皮,語氣無波無瀾“是。你和安青瓷,必定一個壬日生,一個葵日生。”
安如意嗓音喑啞“您為什么這么肯定”
“因為是我改的。”玄微瞇了瞇眼,將一個本該被視為禁忌的秘密宣之于口,“長禧六年,仲冬月葵日酉時生。”
“將一個本該死于天劫下的人送入輪回,這個命數,是我改的。”
可是,不知道是冥冥之中有人撥動了命運的絲線,還是有人多此一舉混淆了天機,從某一天開始,他的推衍變得模糊混亂了起來。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本該更早動手的。但他分不清,分不清誰是氣運之子誰是他的愛人,所以舉棋不定,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