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上人師承于千年前名震四方的銘劍仙尊一事在修真界中鮮有人知,不明所以的后輩弟子聽得云里霧里,而那些知道內情的老一輩卻同樣面色劇變。
原本已經足夠混亂的局面在玄衣男子出現后更是雪上加霜。
“劍尊閣下是劍尊閣下”
“劍尊閣下不是閉關近千年不出了嗎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天機閣”
對于千年前平息了三族混戰的傳奇人物,大部分修士都是心存敬畏的。
然而,這千百年來,修真界中也不是沒有后起之秀,有能耐攀上渡劫期的修士也有五指可數,可時至今日,人族依舊無一人能達到銘劍仙尊曾經所處的高度。
哪怕劍尊已經隱世避居,在修真界中銷聲匿跡,但他留下的劍意還盤亙在三界交界處的上空,以呼嘯不止的罡風昭顯著千年前止戈之劍的凜然與鋒利。
劍尊就像一個上古傳奇故事中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正所謂“高山仰止,景行景止”。雖然大多數人都對劍尊心懷敬畏,但葉公好龍之人也不在少數。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位跺跺腳都能讓天地震三震的尊者突然出現會為這方天地帶來什么變革。
想到這,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般強行冷靜下來的人們都下意識地扭頭望向了玄微,試圖從劍尊的直系弟子身上得到一些與劍尊重現人世相關的指點。
然而,他們注定是要失望的。
平微道君沒有解釋自己的身份,他了解自己的弟子,對于玄微而言,只有“銘劍仙尊”這個身份才擁有足夠的威懾力,否則,一個身外化身是遠遠不夠的。
他冷眼看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弟子。那些曾經稀少卻也珍貴的師徒情誼,最終都在另一個孩子支離破碎的血肉中化作了澎湃且深沉的慍怒,如巖漿般流淌至今。
他能說什么如果是本我,他會說什么
平微道君意興闌珊地思考著,較之本我,他看似更加平易近人,實際卻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淡漠,遠沒有善尸棲云那般的溫柔隨和。
平微道君看著大弟子不自覺摁在劍柄上的手,下一瞬,因為他的目光而不自覺屏息凝視的人們便聽見那玄衣男子平淡地吐字,道“三劍。”
“三劍”短短兩個字,在眾人聽來不明所以,落在玄微的耳中卻可謂是石破天驚。
這是清虛守寂一脈的暗語,師父考教徒弟時,身為師長將會禮讓徒弟的“三劍”,也是詰問、探尋弟子道心的“三劍”。
時隔多年,玄微卻依舊在聽見這個暗語的瞬間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劍柄。
他眼神不穩地看著天機閣的地板,有些克制不住地失神。
明明千年過去,玄微如今的修為境界已經與曾經壓在他頭上的山巒旗鼓相當。但在直面劍尊的瞬間,那些悄然而逝的光陰逐漸斑駁,時間的長河在靜默中溯轉。
他仿佛還是當年那個稚嫩弱小的孩童,只能徒勞地仰頭,望著強大到一人一劍便能擔負起眾生命運的師長。
“怎么你已經連劍都拔不出來了嗎”直到那清淡而又冰冷的聲音再次鉆入耳中,玄微才猛然抬起頭,意識到自己已經沉默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