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蒼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先生的私章,他看著那雪松與蘭草,一時間熱淚盈眶“先生”
“貧僧前來,物歸原主。”懷釋語氣平靜,仿佛再無波瀾的死水,哀寂如萬空山萬里。
“袁施主既是那人的弟子,那這枚印章便合該還于施主。至此,愿施主勵精圖治,莫忘初心,如她所期望的那般,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輕巧精致的印章,那般沉甸甸地落在了袁蒼的掌心。
“先生,這是何意”袁蒼捧著那枚印章,愣怔在原地。
“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不是您想找的人。”懷釋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語。
將印章交給袁蒼之后,懷釋就仿佛放下了什么一般,整個人都變得不同了起來。若說先前的他像那鍍金的佛像,滿身璀璨光明之姿,那此時的懷釋便如同包玉的頑石,木訥而又古拙,內斂而又莊重,“貧僧慚愧,雖潛心研習佛法多年,卻始終與佛魔的邊緣徘徊不定,心中向佛,卻魔根深種,放不下,也看不開。”
“貧僧為體悟塵心而入世,為斬斷俗緣而來此。可虛名惑人,佛心太高,錯將鏡花水月視作人間偏執。是袁施主的先生點醒了貧僧,她用自己的一生問道青云,質問漫天神佛,與她相比,貧僧自慚形穢,自愧不如。”
“是她讓貧僧明白,浮華虛名皆塵土。”
“她生于十丈軟紅,以百姓為脊骨,扎根亡朝朽木,開的卻是盛世山河的花朵。”
“貧僧想渡眾生,不料卻被眾生所渡。”
他執著至今的那些東西,與容華長公主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如今,對容華長公主的判決已下,無數百姓為此拍手稱贊,競相奔走,可他想的卻是那人伏案長夜,通宵達旦的孤獨與寂寞。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公主,公主,你的淚是不是早已流盡了
因為無法再為天下蒼生落淚了,所以你就只能流血了。
懷釋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容華公主的心中有一堵厚厚的墻,沒有門,也沒有窗。
可懷釋唯一知道的,是他在泥淖中跌打滾爬,掙扎著想要上岸,卻忽而看見一朵蓮花,那般艷艷地綻放。
從此,他愿放下執念,釋懷過往,皈依佛門,為她暮鼓晨鐘,守一世癡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