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后打量著自己的孩子,很是欣慰地笑了笑“一眨眼,阿雪都這么大了,都到了可以娶妻的年紀了。”
聽明白奚后的言下之意,墨夷雪皺了皺眉“母后,兒臣暫時不想成家。”
皇子的婚姻大事是舉國關注的焦點,按理來說,兩年前就該有朝臣提出此事了。但是兩年前,十五歲的墨夷雪還坐鎮邊關,并且修為突破了先天靈照境,令朝臣為之咋舌。所有人都默認二皇子將來是會飛升成仙的,便也不敢提起嫁娶之事。
奚后擺擺手讓嬤嬤們退下,又讓心腹看守好殿門,這才握著兒子的手,壓低聲音道“丞相夫人前些時日帶了他們家的女兒薛憐兒進宮,我看了,憐兒那孩子是個好的。舉止得體,儀態優雅,容貌更是難得的絕色。想必丞相府為了培養她,也費了不少心思。”
墨夷雪擰眉,正想說話,卻聽奚后繼續說道“我試探了一下,丞相府那邊應當是十年前便開始培養這個閨女的,否則也不會有帝京麗姝的美名。丞相所圖甚大,你是知曉的,距離你及冠還有三年,若不能將女兒嫁于你,他們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奚后說得隱晦,墨夷雪卻聽得分明,他冷了臉,知曉這是一出“緩兵之計”。
墨夷雪還有三年才至及冠,及冠才可入朝封王。在此之前,不管他立下多大的軍功,不管奚后如何在后方替他周旋,他們都是無法與權傾朝野的丞相抗衡的。如今他們坐擁的權勢恰好處于會讓丞相忌憚但又不至于狼狽應對的層次上,若是再給丞相三年時間,指不定等不到他及冠,丞相便已經謀朝篡位了。這個時候,若他答應娶丞相的女兒,就相當于給丞相那方的勢力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知道你厭憎丞相一脈,但是我見了,憐兒那孩子的確很好,沒有什么野心,行事也十分端莊。”奚后斟酌著話語,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前些時日,有言官上書彈劾你外祖的學生,我便知道丞相這是打算動手了。你年歲漸大,這些人也越發坐不住了。穩住局勢,熬過這三年才是正理,已經忍了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墨夷雪沉默了,放在往日,他或許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但他一想到希華,不知為何就有些難以接受。
奚后打量著次子的面色,知子莫如母,奚后知曉他心高氣傲,不屑于用婚事做籌碼,便道“三年后,待你入朝封王,根基穩固,自然有了對抗奸佞的底氣。若是你實在不喜那薛憐兒,便將她當做個玩物養著便是了。再不濟,尋個由頭發落了,也沒人能說你什么。”
墨夷雪搖了搖頭“母后,那是個人,并非器物,更非飼寵,怎么可能毫無喜怒,毫不介懷呢”
奚后被次子的話語說得一愣,轉而卻是感慨“吾兒有體恤女子不易之心,甚好。但憐兒那孩子的確不錯,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生出這份心思。不如這次舉辦花朝宴,阿雪隨我去見見吧若你見過后依舊不愿,母后母后再想想辦法。”
奚后的為難深藏在溫柔的言語之下,墨夷雪薄唇輕抿,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有在意的女子,所以不愿意娶薛憐兒。但這般想法,與因為喜愛書畫而棄皇子責任于不顧的大皇兄有什么區別呢生于帝皇之家,本身就有很多無法兩全的事。當初若非大皇兄于朝堂上表明自己游戲山水的心志,丞相的野心何至膨脹于此父皇也好,皇兄也好,他們都為了追逐自己喜愛的事物而將責任視若無物,他又怎能重蹈覆轍
“我知道了,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