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憐兒有些心不在焉,她的心緒飄飄蕩蕩地停留在年前的那一場宮宴。
那時她盛裝入宮,父親和兄長耳提面命,要她討得皇后的歡心。她無法反抗,只能認命,卻沒想到家中的姊妹嫉妒于她,居然不顧家族的臉面而將她推進了水池里,想讓她在宮宴上丟臉。若是換做以往,這點上不得臺面的小伎倆根本不會被薛憐兒放在眼里,但入宮那天父兄提及了她的婚事,知道自己將要嫁給二皇子墨夷雪,這讓薛憐兒失去了往常的從容。
落水后薛憐兒也沒慌,她慣來的教養讓她第一時間思忖起如何彌補這個過錯,保住家族的顏面。討好皇后的任務什么時候做都行,但殿前失儀卻是一輩子都抹不去的污點。兩害取其輕,薛憐兒無奈之下只能選擇打道回府。
那時候天寒地凍,薛憐兒在池岸上凍得發抖,卻還在不停地思索之后要如何向皇后請罪,將這件事情抹過。但不等她有所行動,便有宮女捧著狐裘過來,護著她進了后殿。她們說她們是二皇子的侍女,二皇子無意間撞見她的窘境,命人帶她去后殿休息,還讓人給她取了一件新衣服。薛憐兒在殿中換下濕衣,烤著炭火,捧著驅寒的姜茶,只覺得一顆心也隨之變得暖暖的。
之后,她穿著新衣出席了宮宴,看著姊妹們洋洋得意的笑臉盡數化為了錯愕。她也如愿見到了傳說中的二殿下,果真是天神一般不染塵俗的俊美。那時百花爭妍,觥籌交錯,可二皇子一人居于上座,便壓得滿堂賓客盡數失色。
他神色矜貴而又冷淡,態度疏離而又清冷,但沒有人覺得他失禮,只覺得合該如此。似他這般人,本就應該高高在上,如佇云端。
可這樣的神明,卻在之后的才藝獻禮上輕描淡寫地挑了相府姊妹的過錯,不過是一句輕斥,刁蠻任性的相府嫡女便當場哭成了淚人。薛憐兒不知道他此舉是因何緣由,可她卻甜得好似吃了蜜糖。從此,她的心上也有了一道純白的雪色。
在那人冰冷的表象之下,她窺見了他從不顯山露水的溫柔。
想到他,薛憐兒便忍不住微笑,那原本無從反抗的可悲的命運,也因為他的存在而變得光明了起來。
只是不知曉,今日相見,他可還記得自己對她是否滿意
這般想著,薛憐兒又忍不住看向了銅鏡,容貌雋美的少女霞飛雙頰,縱無胭脂色,亦有滿堂春。
“尊上,我們好像忘了一件事情。”靈貓看著正在感悟天地的望凝青,忍不住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望凝青盤腿坐在雪松上,眼簾都不抬一下,問道。
“您的計劃挺完美的,但是”靈貓煩躁地撓了撓頭,“但是墨夷雪好像還不知道他就是雪蒼的轉世啊”
望凝青“”
望凝青默默地睜開了眼。她心想這玩的又是哪一出戲臺子都搭好了,結果角都還不知道自己該唱的是青衣還是花旦
“是這樣沒錯吧墨夷雪發現希華是自己前世的愛人,他不愿意成為雪蒼,只想作為墨夷雪活著,所以才有了那么多的情愛糾葛。”靈貓伸出一只小爪子,絞盡腦汁地分析道,“但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雪蒼的轉世,只知道希華的愛人是雪蒼,而雪蒼又早已身死這種時候他根本不會在乎希華是否心性大變,只會感慨神女癡情,然后思考如何趁虛而入吧”
望凝青“”
胡言亂語
望凝青覺得不至于到如此地步,靈貓卻一口咬死她低估了希華在墨夷雪心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