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尹南秋低笑,“果然是逃不過阿婥的慧眼的,從很久以前就是如此,阿婥心里什么都明白,卻偏偏什么都不說。等到情分耗盡了,就會瞬間翻臉不認人,雷霆驚蟄一樣,打得人措手不及。如果一不小心被你寵壞了,那最后的結局一定會令人傷懷吧”
尹南秋低低地輕咳著“可是阿婥,這不正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沒有宋家血脈的孩子誕生,宋家就能繼續作為一名忠臣、純臣,不必憂心因為立場之故而深陷皇權爭奪的渦流。囂張跋扈、橫行肆意的淑妃落馬,必定牽扯到丞相一脈。陛下正好有理由將朝廷中的蛀蟲連根拔起,為下一任太子鋪路。”
“謀害皇嗣的罪責雖重,但也不至于讓丞相府一落千丈,僅僅只是元氣大傷,想要牽連到七皇子的身上更是難上加難。即便有人試圖將這件事往七皇子身上掛靠,也能以稚子無辜的由頭全盤否決。這樣一來,七皇子本身的外戚憂患便蕩然無存了。不管未來登臨至尊之位的人是五皇子還是七皇子,但都能免除他們的后顧之擾。”
“阿婥不是這么想的嗎”尹南秋強撐著慘白的面色,露出了一個悲傷的微笑。
“我不曾這么想過。”望凝青否決道。
“阿婥不會說出口,畢竟你總是不會讓人為難。”尹南秋的話語驟然低落了下去,變成了細弱的呢喃,“原本我是想著,如果阿婥想要這個孩子,那我生下來過繼給阿婥也好,只要能免你孤苦,免你孤單。但是阿婥不想要,還要背著我去做危險的事。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不把淑妃這根釘子拔除,蕩平你的前路,我是決計無法安心的。”
“靜姝是你的人”望凝青征了怔,“就為了這個”
“是,就為了這個。”尹南秋心平氣和地說道,她忽而轉向門外,揚聲道,“陛下,我這么說,您還滿意嗎”
“吱嘎”門被推開了,滿頭冷汗的崔公公站在面色鐵青的燕皇身邊,不知聽了多少。
“阿婥是真的很過分呢,因為知道我現在身體虛弱無法聽聲辨位,所以才特意喚陛下過來嗎”尹南秋從容輕笑,與平日里溫婉柔弱的作態判若兩人,“若不是陛下和崔公公的呼吸變重了,我恐怕都反應不過來呢,真是,又輸給你了,阿婥。”
“謀害皇嗣,本就是罪過。”望凝青冷冷抬眼,毫無動搖地道,“你的手也伸得太長了,南秋。”
尹南秋垂了垂頭,忽而間覺得有些難過,燕皇和尹南秋之間,她終究還是做出了選擇。
“你”燕皇氣得有些說不出話,語氣沉沉地道,“毒婦”
“陛下,請別這么說。”尹南秋披著一件單薄的套衫,款款而笑,“帝皇心術,御下籌謀,南秋是遠遠不及您的,但小女也沒有任何愚弄您的不敬之思。陛下也應當知曉,女子為母則剛,這孩子萬一生下來了,南秋的心保不住就會變了。為了讓這個孩子得到最好的,南秋指不定就會對五皇子和七皇子下手您是這么想的吧而流淌著宋家血脈的皇子誕生,陛下也會憂心阿婥變成一把不好用的刀了吧”
“尹南秋”燕皇警告般地低吼,“朕是天子,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朕從未想過要用我孩子的血肉去鑄造鐵桶山河”
尹南秋沉默了一瞬,半晌,她再次輕笑出聲,這次笑著笑著,卻忽而滴下了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