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間,燕皇覺得眼前之人距離自己是那么的遙遠,即便她坐在他觸手可及的位置上,也有如咫尺天涯,相望不及。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拉她,卻在觸碰到她的瞬間僵在了原地。
燕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件深思起來都覺得萬分荒謬的事。
“師父定然恨我,恨我欺瞞于她,恨我待她不誠但此間種種,想必都不如心血錯付,真心贈予了仇人。”
燕皇以往只看見宋清婥的赤膽忠心,他以為,她對燕國的忠心能蓋過對楚國的恨,畢竟宋家與楚國的冤孽深如血海,宋清婥能勉強維持住表面功夫、顧慮著五皇子終究有一半燕國皇室的血脈而不動手,已經并非易事。
但此時,他看著眼前孤高如云上人的宋清婥,腦海中回蕩著太子的私語,只覺得荒唐至極。
他被名為“宋家”的葉子遮住了眼睛,從未仔細去看“宋清婥”這個人。
這個視天地為逆旅、見眾生如粉塵的人真的會放不下血海深仇,費盡心力掩蓋自己的怨恨嗎
是夜,望凝青再次避開了他人的眼線,翻墻來到了七皇子的居所。
“又做什么”七皇子好夢正酣,被人從夢中拍醒,一時間又氣又惱,可他不敢對望凝青發脾氣,只能狠狠地錘了一下被褥,“我今天沒犯事,也沒欺負小貓小狗宮女太監策論寫了書也讀了,你讓我安生一晚不行嗎”
望凝青道“我問你,對那至高之位,你可還有想法”
望凝青的神情太過冷凝,以至于七皇子迷迷瞪瞪的腦袋一驚,睡意去了大半。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故作漫不經心,語氣輕佻地道“當然,我說過,我要最好的。”
七皇子悄悄捏緊了被褥,他這話說得有些虧心,因為他忽而間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去惦念母妃時常掛在嘴邊的至高之位了。
自從被廢后宋清婥收為徒弟之后,他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夜間幾乎是一沾到枕頭就睡得昏天黑地。久而久之,那些孩童玩鬧般的野心都被他拋之腦后,甚至隱隱有幾分嫌棄。想到成為皇帝后天不亮就要起來上朝,每日還須得批閱公文、處理前朝瑣事,本就沒什么耐性的七皇子只覺得意興闌珊,根本不想操持這些活計。
如今他對皇位的唯一念想就是登基后能夠逃脫宋清婥的魔爪,最好讓禁衛軍把她抓起來,讓她也嘗嘗被逼寫策論的滋味。
“我想過了,讓你登上皇位,跟禍害蒼生沒什么區別。”望凝青平靜地凝視著七皇子,將厚厚一疊書冊放在了桌上,“這些書你留著,若是遇事不決,多翻翻書總不會錯的。”
七皇子一看見書就覺得頭大如斗,頓時滿臉不耐地道“有什么不懂的將來問你不就行了嗎反正以后不管誰上位你都是東宮太后,就算是太子母妃都必須屈居在你之下,何必多此一舉呢”
“什么都來問我,那干脆國我也幫你治了”望凝青不咸不淡地刺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