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沒什么。師父。”
一高一矮卻同樣脊梁筆直的身影在煙霧繚繞中前行,沒有用仙門縮地成寸的法術,沒有用凌空虛度的仙法,只是像凡人一樣用腳丈量著每一寸土地,一步,一步,仿佛一種無言的默契,要將時光永無止境地拉長。
他牽著她的手,比她居前一步;她落后一步,踩著他走過的路。
少女仰頭,望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師長。
其實啊。
走在后頭的人,也怕你走得快了,路行遠了,不回頭,就消失在遠方了。
望凝青跟著棲云真人在主城交接了事務之后,便被師父提溜回了天樞派,對外只說棲云真人雖然重傷了魔尊,但也受了傷。
使用仙器的“代價”是很有必要的,總要讓人知道天樞派的傳承仙器不能輕易祭出,否則時日長了,人們難免會將他人的犧牲視作理所當然。
仙門與凡朝之間的相處一直都是恩威并施、進退有度,千年來從未出過大錯,可見方向是對的。
棲云真人重傷魔尊,自己也受傷的消息剛剛傳出,人族便趁機發動了對魔族的反撲。
血月固然會令妖魔狂性大發,但實力越強的妖魔受到的影響便越是微弱,而那些大妖魔也輕易不肯踏足凡間,想要吃人了便派下屬四處搜羅便是。
這次惡潮來臨,魔尊對這群失去理智的低階妖魔清洗了一波。
妖魔內部并不團結,更無人族講究的禮義廉恥,手下被人割了韭菜,那些大妖魔也不以為意,沒當回事。
魔界向來以強者為尊,只要實力強大,追隨者自然會投靠而來。被人殺了也不必惱羞成怒,魔界沒有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說法,弱肉強食,天經地義。
在這樣的大前景下,人族贏得非常輕松,往年極其難熬的惡潮,今年卻是以幾近一面倒的優勢大獲全勝。
十天后,血月匿蹤,界門消散。各派弟子折返回宗,經歷了一場磋磨的人間也開始了長達十年百廢待興的時光。
棲云真人帶著望凝青與天樞派分布出去的弟子們匯合了,望凝青攙扶著棲云真人,淡著臉將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便責令宗門弟子返回宗門。
因為掌門受傷,回程的路上,所有弟子都噤聲止語,氣氛沉悶,不敢多言其他。
在這樣壓抑的范圍里,抱著一只小貓的素心可以說是異類,望凝青瞥了一眼,發現這魔尊真是能屈能伸,怕被人認出來,還給自己換了一種毛發。
原本精瘦優雅的九命玄貓變成了巴掌大小只會咪咪叫的鄉土三花貓雖說識時務者為俊杰,但敢把自己偽裝成天閹的雄性三花貓,魔尊也是能干大事的人。
望凝青冷著臉將劍匣解下,手中的佩劍浸入冶冰池中,任由冰雪洗煉的劍鋒倒映出自己黑檀色的眼瞳。
原本有些波瀾的心緒忽而間平靜了。
她跪在冶冰池旁,姿態莊重而又肅穆,明明沒有過多的言語和動作,卻傳遞著一種無言的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