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青過了一段較為舒坦的日子。
沒有白川彩子,沒有久我蓮,竹內青子的日常恢復了罕見的平靜,那無時無刻不被恨意與焦慮燒灼的靈魂也終于得到了一絲喘息的間隙。
大陰陽師久我蓮在白川家失蹤的消息根本瞞不住,為了掩蓋白川彩子被大妖擄走的消息,竹內青子開始代替白川彩子出入各種宴會場所。
這是體弱多病、久居深宅的晴雨姬第一次在公開場合亮相,不僅各家公子聞風而動,就連夫人以及未出閣的姬君們都紛紛投來的請帖。
白川家主急得焦頭爛額,他還打著將女兒送進宮的主意,自然不能讓白川彩子留下“曾被妖怪擄走”的污名。
為此,他大肆操辦了一場雅樂宴,對外宣稱是慶祝女兒身體康復,隨后讓竹內青子代替白川彩子在不久后的櫻見祭上獻舞。
每年春天的櫻見祭,平安京內容色最為出眾的姬君與公子都要當眾獻舞,跳的還不是普通的舞蹈,而是獨屬于貴族的雅樂。
巧的是,今年負責獻舞的公子正是先前被竹內青子接待過的九條修一,而女方這邊的獻舞人則是初次涉足社交場合的白川彩子。
“屆時大御所與陛下都會駕臨。”白川家主焦慮地來回踱步,反復叮囑,“絕對不能出差錯,明白嗎”
這是白川家主第二次見到竹內青子,實話說,他在見到人的瞬間都被驚住了,沒想到先前那灰頭土臉的小孤女,精細調養裝扮后會變得如此美麗。
身穿櫻花十二單和服的少女靜靜地站在那里,不由得讓人聯想到臨水湖岸上的白色山茶。
這樣出眾的姿色,即便假扮彩子也不會有問題了吧白川家主心想。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彩子了,但他幻想中的女兒就應該是這般模樣。
“從今天開始,你便叫我父親吧。”白川家主看著就連奉茶都優雅得如詩如畫的少女,心中很是滿意,“彩子。”
望凝青以袖掩唇,沒有佯裝拘謹以及羞澀,反而落落大方地笑了“是,父親。”
白川家主又按照以往關心白川彩子的方式問候了幾句,望凝青都利落地接上了話頭,那種熟稔從容的姿態,仿佛自己才是被捧在手心上養大的姬君。
望凝青的表現讓白川家主有些惆悵,早已被權勢利益塞滿的心也難得生出了幾分父愛。自從彩子懂事以后,他已經很久沒能跟女兒這么平和地相處了。
“彩子就不像你這么懂事。”一時沒忍住,白川家主對著青子說出了心里話,“她總說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讓我不要干涉她,但她不知道我為她選的才是最好的。”
望凝青自然不會反駁白川家主,但既然她眼下扮演的是“女兒”,自然要表現出適當的、女兒對父親的嬌蠻。
“彩子并不是不懂事,只是缺乏一點面對的勇氣。”她打開了紙扇,擋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秋水盈盈的眼睛。
“即便知道為家族犧牲是正確的、理所應當的,但在真正面對它的時候還是難免會感到恐懼,不是嗎”
特別是對于已經見識過天地之浩瀚的人,令其明白何為理想卻不讓他們追逐理想,心中堆積的恐懼與痛苦便會成倍增長。
竹內青子了解白川彩子,正如白川彩子也了解竹內青子,她們為彼此的相似感到惡心,也為彼此的不同而感到煩厭。
“有道理。”白川家主沉吟,他意外于青子對彩子的了解,莫名有種彩子的“影子”活過來的錯覺,“你比彩子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