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六郎回到長安后的所作所為卻與傳言完全不同。
傳聞中的六郎,皎皎郎君,才華出眾,琴棋書畫皆有涉獵,閑暇時最喜親自按照古方做些筆墨。
當年襄臨郡主剛嫁過來的時候,六郎還親自為襄臨郡主制過胭脂。
然而他看到的六郎,早已被女色掏空身體,醒來后剛能下地,就又服用禁藥與侍女多虧國公和國公夫人搜走六郎手中所有的禁藥,六郎才能勉強保命。
強行被戒色,六郎又開始沉迷美酒。
同樣是全靠國公和國公夫人嚴防死守,六郎才沒因飲酒過多暴斃。
這些變化與專門為祁柏軒趕車的仆人無關,哪怕鬧得再兇,他也只是擔心六郎哪日因為胡鬧有個好歹,國公和國公夫人會遷怒伺候的六郎的仆人。
真正令他心驚膽戰的是六郎對仆從的狠心。
明明不許六郎飲酒的人是國公,六郎卻頻頻嚴懲不給他酒的仆人。
若是國公阻攔,六郎就放過那個仆人,轉而懲罰仆人的父母、妻兒
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有數十人被杖責到只剩半口氣被拖回家,其中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沒保住命。
雖然國公和國公夫人為保住六郎的名聲,不僅命府醫為這些人開藥診治,還賞賜大筆銀子,放他們去莊子或鋪子。
但誰也不知道,下個被六郎責罰的倒霉蛋能不能保住命,會不會像最開始試圖以國公和國公夫人的名頭阻止六郎的仆人那般,被六郎握著匕首捅進胸膛。
駕車的仆人無聲打了個哆嗦,明知道流云巷中是六郎在江南時養的舞姬,說不定會勾引六郎再用虎狼之藥,也不敢再說任何勸阻的話。
他小心翼翼的覷著祁柏軒的臉色,低聲道,“奴、奴這就將馬車趕去流云巷。”
祁柏軒發出的輕笑,本想從荷包中隨便拿些什么賞給聽話的仆人,手指卻突然止不住的顫抖,無法捏住系緊荷包口的細繩。
他索性將整個荷包都從腰間拽下來,扔給仆人,“走”
隨著馬車開始以平穩的速度前行,祁柏軒順勢倒下,完全不在意不受控制的顫抖已經從手指蔓延到全身。
半夢半醒之間,祁柏軒眼前似乎再次出現十指相握的手。
即使處于人來人往的十字路口,雙手的主人臉上也沒有半分不自然。
不知不覺間皺緊的眉心,忽然舒展。
祁氏費盡心機謀求的小郡王,不僅容貌與紀氏皇族一般無二,幾乎沒有祁氏的模樣,性格也像足了母親。
哈哈,可笑
紀新雪目送刻著祁氏族徽的馬車離開,忽然覺得不對勁,下意識的問道,“他這是要去哪”
英國公府在西城,馬車怎么往南邊去,祁柏軒不是要立刻回英國公府詢問英國公的意見嗎
虞珩垂下眼睫,低聲道,“他養的舞姬都在南城。”
英國公府雖然派人將祁柏軒留在江南的兒女和妾室都接回長安,但只允許生育子嗣的妾室進入英國公府,沒生育舞姬都養在祁柏軒的宅子和莊子里。
紀新雪頓時無話可說。
他沒辦法理解,但大為震撼。
在祁柏軒之前,他從未見過為放縱連命都不要的人。
即使最瘋的焱光帝,對健康的渴望也遠遠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