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住著府衙官員以及官員家眷,其他地方的百姓生活都差不多。”虞珩仔細回想莫長史每旬寄給他的長信,試圖為紀新雪形容外面的世界,“那邊收成很好,稅卻比長安低些,百姓安于伺地,手頭多少能剩下點余錢。而且那邊有公主府在,仍舊施行乾元帝頒布的政令,民風也比長安更開放比較像剛開國的時候。”
紀新雪嚇了一跳,傾身抓住虞珩的手腕,聲音又低又快,“為什么你的封地還在施行乾元帝頒布的政令”
以焱光帝的小心眼,真的不會出事嗎
虞珩被紀新雪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嚇得愣在原地,怕紀新雪彎腰的姿勢不舒服,也彎下腰,將被抓住的手腕往紀新雪那邊送了送,才開始仔細解釋緣由。
紀新雪聽了虞珩的話,才知道所謂三代帝王加恩于安國公主。
短短一句話,代表著怎樣的含義。
武寧帝駕崩時留下遺旨,不許后人動安國公主的封地。
乾元帝登基后,給安國公主加恩,保留安國公主在武寧朝得到的恩典,連安國公主的封地都可以舍乾元政令,仍舊沿用武寧政令。
建興帝在安國公主薨逝后,特許長安和封地的公主府不必削減規制,也不必摘匾,親自提筆襄臨郡主府五個字,掛在位于長安的安國公主府原本的牌匾下面,給虞安的冊封圣旨上寫著不敢違父祖之志,讓虞安繼承完整的公主府和封地。
焱光帝他純屬是享受生活都來不及,根本就不在意虞瑜和虞珩怎么繼承安國公主留下的東西。
紀新雪穿越到這里這么久,頭一次對具體的人升起濃烈的羨慕。
武寧帝定是極愛安國公主,給安國公主富饒的封地,豐厚的封戶,甚至細心到分別在不同的道府,相鄰的州給安國公主選封地,生怕遇到天災,女兒的生活水準會下降。
為了讓女兒能完全掌握封地,武寧帝還給安國公主封地的政權和軍權,卻極有分寸的給朝廷留下一半能派往封地的職位,免得后代帝王對安國公主府這脈生出忌憚。
安國公主也必然是極聰慧持重的人,才能在武寧帝駕崩后,得到異父弟弟和侄子的各種優待。
作為安國公主的后代,還是能繼承爵位和封地的獨子,小郡王并不快樂,從某種方面來講,甚至能稱得上是痛苦。
當真是造化弄人。
紀新雪面露慈愛,語重心長的拍了拍虞珩的手背,“一定要振作起來,你不僅自己的錢花不完,還有祖輩攢下來的那么多錢沒來得及花,千萬別便宜了欺負你的人。”
虞珩下意識的想要握住拍在他手背上的手卻抓了個空,他悵然若失的望著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既覺得可惜,又想不明白自己在為什么可惜。
紀新雪靠回軟墊上,越想虞珩和英國公府的事越覺得生氣,忍不住追問,“你沒給欺負過你的人花過錢吧”
虞珩將雙手收回身側,虛心求問,“什么算是欺負”
莫長史和老掌柜時常說,整個英國公府都在欺負他。
已經過世的襄臨郡主與他說,他是未來的襄臨郡王,沒人能欺負他,也沒人敢欺負他。
遠在袁州的祁司馬,他的父親告訴他,因為他像他的母親一樣傲慢,國公府的長輩和同輩才會覺得他有距離感,害怕靠近他。只要他肯柔軟一些,就能得到大家的喜歡。還囑咐他不要仗著身份尊貴欺負同輩和長輩。
始終沒有人告訴過他,出現什么樣的情況才算是欺負人或者被欺負,他也從來沒產生過主動詢問的想法。
此時此刻,他卻非常想聽紀新雪怎么解釋欺負二字。
望著正朝他虛心求教的虞珩,紀新雪更加想不通,英國公府是如何迫害虞珩,才會將本質如此純良的虞珩,逼成大多數人印象中仿佛瘋狗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