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從未有兩宮皇太后的說法。蔣太后知道陛下偏愛生母,不愿意見陛下背負不尊祖宗家法的名聲,才愿意殉先帝為陛下的生母讓路,實乃拳拳愛子之心。”蔣太師抹了下眼角不曾存在過的淚水,感嘆道,“所謂父母之愛子女,必為其計深遠,蔣太后沒辜負當年建興帝和建興皇后選她為長子妻的期盼,真正做到了對陛下視如己出。”
“蔣太師慎言”清河郡王冷笑,“祖宗家法中沒有不許兩宮皇太后的規矩,你們也不必費盡心機的將這件事往陛下身上扯。兩宮皇太后乃是我與信陽郡王商議后的結果,陛下事先并不知情,更沒有所謂尊生母廢嫡母的想法。”
信陽郡王對朝臣們點頭,“陛下在玉碟上是記在德妃名下,德妃若只是太妃,如何能體現陛下的尊貴所以我才連夜去尋清河王叔,提出設立兩宮皇太后的想法。從此之后,無論是誰,提起陛下的嫡母或者生母都要尊稱太后。”
始終沉默不語的德妃越過新帝跪在蔣太后面前,“不敢瞞娘娘,妾聽聞清河王叔和信陽王兄的提議后心中生出竊喜。并非為自己竊喜,而是欣喜于能給陛下個好出身。妾深知與娘娘的差距猶如云泥之別,萬不敢與娘娘平起平坐。”
德妃舉起右手沉聲道,“妾當著大行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發誓,只要娘娘能全妾給陛下個好出身的私心,今后娘娘用膳妾布菜,娘娘出行妾打扇,哪怕娘娘要妾立刻為大行皇帝殉葬,妾也絕無二話。”
擲地有聲的誓言尾音尚未落下,德妃已經鄭重的朝著蔣太后拜下去,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貼在地上,卑微姿態盡顯。
清河郡王滿臉贊賞的點了點頭,感嘆道,“既然嫡母和生母都愿意為陛下考慮,更該各退一步。蘇氏已經表明心跡,愿意為奴為婢伺候你,蔣氏,你如何說”
蔣太后想說她不需要賤婢在面前晃悠壞心情,但她不能說。
她除了哭先帝,什么都做不了。
看了半晌熱鬧的崔太保以視線在殿內找了一大圈,才發現莫岣不知何時已經站到靈柩前方,正警惕的望著仍舊跪伏在地上的德妃。
“莫大將軍可有被蔣太后和德妃娘娘為陛下考慮的慈母之心感動”崔太保暗示莫岣表態。
可惜莫岣聽不懂,他冷冰冰的注視崔太保,“沒有。”
他只想蔣太后和蘇德妃趕緊離開靈堂,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先帝的靈柩前。
站在武將中間的戎廣越眾而出,單膝跪在地上,沉聲道,“請陛下采納宗室良言,尊大行皇帝德妃為西宮皇太后。”
小半朝臣皆跪下去,請新帝封兩宮皇太后。
黎王目眥欲裂的看向正閉目養神的禮部尚書,“張慎之,你身為禮部尚書,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只想著討好陛下,絲毫不顧祖宗規矩”
禮部尚書掀開眼皮,作為已經知道新帝想立兩宮皇太后的人,他早就準備好讓新帝能得償所愿的說辭。
可惜宗室和蘇德妃過于強勢,根本就沒有他說話的余地,沒想到黎王竟然如此好心,主動給他說話的機會。
“祖宗家法歸宗室族長管,清河郡王已經說明,本朝沒有留下不許有兩宮皇太后的規矩,至于禮法”禮部尚書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歷朝歷代的皇帝登基后都不乏改制改政之舉,著實無法細考。”
禮部尚書耐心為黎王舉例,“我朝武寧帝之前,從未出現男妃男妾。乾元帝親手為武寧帝的義子義女戴孝帽之前,從未出現過義子義女可以為帝王戴子孝的情況。前朝徽帝封第四位尚在人世的妃位之前,歷朝歷代都只有三妃”
黎王被禮部尚書念叨的臉色發青,偏偏找不到能反駁禮部尚書的話,反而越聽越覺得禮部尚書說的有道理,以至于臉色越來越青,險些繃不住,呵斥禮部尚書閉嘴。
禮部尚書絲毫不在意黎王和蔣派其他人是什么臉色,自顧自的說完早就倒背如流的各種史事,滿臉神清氣爽的得出結論,“既然兩宮皇太后對陛下有益,又沒損害蔣太后身為先帝皇后該享受的尊榮,我們為何不贊同呢”
說罷,禮部尚書撩起袍子朝著新帝跪下,“臣附議宗室良言,尊先帝皇后為母后皇太后居東宮,尊先帝蘇德妃為圣母皇太后居西宮。以彰先帝皇后為妻為母之尊,先帝蘇德妃生子之功。”
禮部尚書的話沒有說服蔣派卻成功說服對這件事保持中立態度的人。
崔太保也覺得禮部尚書的話十分有道理,贊同宗室的說法難免會有與蔣派相爭的感覺,贊同禮部尚書的說法卻只有滿心為國為新帝的意思,他跪下后,選擇以禮部尚書相同的說辭表態。
原本戎廣開頭后,就有宗室和三分之一的朝臣請新帝答應兩宮皇太后的提議。
禮部尚書跪下后,又有三分之一的朝臣請新帝答應兩宮皇太后的提議。
紀新雪等皇子皇女早在新帝跪蔣太后的時候就悄無聲息的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