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帝忽然發出爽朗的笑聲,“我認個義女而已,又不是選宰相,為何非要有功勞或者有才華”
“小五與你投緣,他每次寫例行問安的信,都要用大半張信紙告訴我,他的宣威阿姐有多好。無論他是開心還是沮喪,你都會陪在他身邊。”說到這里,長平帝停頓了會才再次開口,語氣中滿含嘆息,“我也與你父親投緣。阿耶只為我留下岣兄和襄弟,襄弟尚且沒有兒女,岣兄至今只有你一個女兒,我自然要將你視作親女對待。”
宣威郡主明明已經快被嚇破膽,以為半個月后清河郡王的壽辰就是她和她阿耶的祭日,聽到長平帝滿含真誠的話,慌張的情緒卻神奇的安定下來,悄悄抬起眼皮去觀察長平帝的神色。
長平帝對著宣威郡主笑了笑,“好孩子,拿了見面禮先起來,等到叔公壽辰那日再改口。”
話畢,長平帝自然的將目光移動到莫岣身上,仿佛兄弟間的閑話似的道,“賢貴太妃親自撫養的德惠和王叔的幼子紀成都年歲漸長。德惠是先帝的親女,只用吉利的詞語為封號不能彰顯帝女的尊貴。我打算在叔公生辰那日,順便改封德惠為華陽長公主,等她出嫁時,再給她千戶食邑。紀成是幼子,無緣清河郡王的爵位,封他為平國公,免得叔公和王叔整日為他擔憂。”
莫岣認真的聽著長平帝的話,擲地有聲的道,“陛下英明”
長平帝已經習慣無論他說什么,莫岣都會說陛下英明的反應,他假裝沒發現仍舊跪在地上的宣威郡主正在偷偷觀察他,隨口與莫岣說了些對其余宗室的安排。
即使現在不說,他與清河郡王世子商議的時候也不會特意避著莫岣。
宣威郡主在長平帝和莫岣的閑談中徹底恢復冷靜,心中生出新的奢望。
長平帝不僅要認她為義女,還打算加恩其余宗室。
不,說不定長平帝原本就是想在宗室族長的壽辰加恩宗室,帶上她才只是順便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她阿耶會與人閑聊。
雖然只是長平帝每有停頓的時候,她阿耶必有回應。經常出現前言不接后語,兩人各說各的現象。但這對她阿耶來說,已經相當于在短短的時間內說完幾日要說的話。
她阿耶知道安武公主的真實性別后會怎么樣暫時不論,長平帝會不會看在她阿耶的面子上,饒過她一次
也許她知道安武公主性別的秘密,仍舊能平安回到長安,見到阿耶,已經代表長平帝原諒她給安武公主送,讓安武公主突然知道自己的真實性別。
松年發現宣威郡主逐漸放松,捧著手心的盤龍玉佩往前送了送,輕聲道,“郡主快收下見面禮,莫要與陛下見外。”
宣威郡主已經不再像剛進門的時候那般緊張,她只猶豫了一瞬就雙手接過盤龍玉佩,在松年的攙扶中起身,“謝謝內監。”
長輩賜,不可辭,更何況是帝王賜
別說長平帝只是賜給她塊逾制的玉佩,就算長平帝賜給她毒酒,她也只能恭敬的接住。
宣威躲到莫岣身后遮擋臉上的苦澀。直到此時此刻,她才能理解朝臣為什么會對帝王有天然的恐懼和敬畏。
如今她唯有慶幸,讓她恐懼的帝王是長平帝這般還算是講理的帝王,而不是焱光帝那般仿佛瘋狗似的帝王。
長平帝與莫岣說了會話,做出才想起宣威郡主的模樣,隨意問了宣威郡主幾句,有關紀新雪的事。
見宣威郡主滿嘴皆是紀新雪的好處,長平帝心下十分滿意,又命松年開庫房賞給宣威郡主些只做貢品的絲絹。
從這天起,長平帝就像是忘記宣威郡主這個人。既沒有單獨召見宣威郡主,詢問宣威郡主有關紀新雪性別的事,也沒計較宣威郡主掛著金吾衛的職卻不進宮當差。
長平帝用兩天的時間見了許多人,訓斥他們教子不嚴、治理家松懈。但凡沒有實職的人統統擼掉虛職,又實職的人也要降半級,罰半年的俸祿。
一次處理過這些人,長平帝的壓抑的心情徹底恢復,終于給紀敏嫣些了回信。他同意賜突厥大王子給紀敏嫣作妾,前提是紀敏嫣立刻回長安成婚。
駙馬的人選由賢貴太妃和清河郡王世子妃擬定五人,紀敏嫣在這五人中挑選。
松年當著長平帝的面以火漆封好信封,低聲道,“昨日午時,鐘侍郎在茗香樓巧遇宣威郡主。半個時辰前,宣威郡主已經出城去看望淑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