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嘿嘿憨笑兩聲,越想越起勁,搓著手,瞇著眼,一時長吁短嘆,一時搖頭晃腦,也不知想到哪兒,面色都紅潤了。
云鴻也不催,就笑瞇瞇等著。
半晌,才聽華陽長嘆一聲,“還是算了。”
云鴻十分意外,“為什么”
長生的誘惑力毋庸置疑,不然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帝王將相發了瘋似的求仙問道。
華陽撓了撓頭,緩緩吐了口氣,“如果大家都長命百歲,那還行。可如果就只有我一個人還是算了。”
親眼看著身邊的親朋好友一個個離去,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感覺他只是想一想就覺得恐怖。
云鴻愣住了。
他從沒考慮過這些。
因為從來就沒有考慮的必要。
爸媽不要他,爺爺奶奶也不親近,唯二疼愛他的外公外婆,也已經在幾年前陸續去世
他早已孑然一身。
低頭看到腰間的狼毛吊墜時,云鴻卻又覺得不對。
不,我現在并非一人。
還有別動局的同事呢
他素來很擅長哄自己,只是這么一想,就又歡喜起來。
既來之則安之,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哥,把腿伸過來。”
云鴻搓了搓手,笑瞇瞇道。
華陽果然照做,又笑,“對了,差點忘了你學中醫的,推拿啊別說,這兩天腿還真有點疼。”
白石村一帶水源豐富,氣候相對潮濕,外人看著可能挺適合養生,但對他們這些有舊傷的人來說,一到冬天就特別難熬。
云鴻把手放在他膝蓋上,一邊推拿,一邊分出一縷神識內視。
神識就是修仙者意志的化身,將沿途經過的情況都如實反映給云鴻,比現代醫學的內窺鏡之流更清晰更深入。
情況很糟。
雖然之前就有了猜測,但華陽雙腿的情況遠比云鴻想的更糟糕。
因為常年在冰天雪地里巡邏,嚴酷的環境和過度的運動量使得膝蓋磨損嚴重,寒氣濕氣趁虛而入,筋脈、神經和關節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黑壓壓覆蓋著一層又一層黑氣,簡直是一團亂麻。
最嚴重的就是凍傷留下的后遺癥。
長期處于低溫潮濕的環境下,體表血管會發生痙攣,導致供氧和供血不足,進而損害細胞,表現出來的就是組織壞死。
華陽現在還能行動自如,全靠年輕撐著,說白了就是吃老底。
等再過幾年,年歲大了,身體機能降低就壓不住了。別說工作,不癱瘓在床就謝天謝地。
見云鴻神色凝重,華陽反倒去安慰他,輕描淡寫道“沒事兒,就是凍瘡,大家都這樣,我熱敷下就好了。”
還有的人截肢了呢,他能安安全全回來,有份體面的工作,知足。
云鴻抿了抿嘴,兇巴巴的,“別打擾大夫看病”
于公,華陽為國效力;于私,他是關心自己的哥哥,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治好。
華陽一愣,笑了,“行行行,哥閉嘴。”
小朋友大了,有脾氣了。
之前自己和大柿子樹的經歷給了云鴻啟發,既然靈力能逆轉傷害,促進生長,那華陽這個應該就有救。
云鴻定了定神,分出一縷靈力,沿著剛才神識走過的途徑來到傷處。
本想緩慢滋養,沒想到那靈力遇到積壓的黑氣后,竟直接吞噬掉了。
嗯
華陽本想跟云鴻說,治不好也不要緊,畢竟凍傷是公認的不可逆,可沒想到還沒開口,竟覺得膝蓋里面一陣酸脹。
他嘶了聲,腿本能地抽搐兩下,然后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的膝蓋什么情況,自己可太清楚了,最近兩天多出了幾次警,在外面受了涼風,疼得格外厲害,稍微一伸縮就跟拉緊的橡皮筋被刀片子一點點刮過似的,又冷又刺,麻嗖嗖的疼。
可現在,不涼了,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