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和監護官之間出了問題卻貪戀眼前的一點陪伴而裝傻什么的,不是他的風格。
他渴望陪伴,渴望無條件的信任,卻不想活得像個自欺欺人的乞丐,卑微地搶奪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安格,塑造一個人的并非只有靈魂,還有經歷。”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白紙,抬手撕成兩半,一半撕成碎片踩到泥水里,另一半卻飛快地畫成充靈符。
“哪怕同一個人,在不同的世界重活兩次,也會變成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安格看著他腳下的碎紙屑一點點被雪水浸濕,最終變成黑乎乎濕噠噠的一團,心尖兒好像都被泡進了冰水里,冷得厲害。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說不上來,只覺胸口悶悶的難受。
“如果你還把我當成別人,”云鴻平靜道,“那么我會主動申請結束監護關系,你好好考慮下吧。”
說完,轉身進屋。
安格怔怔站在原地,直勾勾盯著水洼里的碎紙片看,過了會兒,忽然蹲下去,就那么用手捧了起來。
黑乎乎的泥水順著他的指縫淌下來,吧嗒吧嗒落回水洼,濺起一圈圈小小的黑色漣漪。
也不知過了多久,云鴻忽然聽到一聲低沉的狼嚎,下意識往窗外看時,就見一頭雪白巨狼腳踏妖云騰空而去。
白狼在小院上空盤旋片刻,對上窗子里云鴻的眼睛,身形短暫地停頓了下,然后就頭也不回地往北去了。
云鴻抓著窗臺的手緊了緊,突然覺得喉頭發堵。
他真走了。
感應到主人情緒的低落,小葉子從扳指上探出頭來,用葉子梗兒輕輕拍了拍他的手。
云鴻勉強笑笑,“沒事。”
是我說要結束監護關系的,是我讓他好好考慮的早就猜到可能有這個結果了不是嗎
他用力吐了口氣,其實也挺好的。
我就是我,才不是什么人的替身。
我才不是乞丐
不想了不想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更何況還是頭狼
你一個大活人,跟頭狼生什么氣呢
變強變強,只有實力永遠不會背叛自己。
接下來的一整天,云鴻都在埋頭畫充靈符。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聚靈陣搞起來。
短時間內,他再次突破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最現實的笨辦法,就是質量不夠數量來湊。
充靈符一百張不夠,那我就畫一千張、一萬張,總有湊夠的時候。
再不濟,還能換錢呢。
全神貫注做一件事時,時間就像長了腿似的跑了。
不知不覺,太陽西斜,殘陽拖著長長的影子從玻璃窗外漏進來,在桌上拉出長長一條陰影。
連續埋頭工作幾小時后,云鴻手邊已經堆了厚厚一摞充靈符,粗略估計上百張,打開的那包a4紙都用完了。
他離開書桌去拿新的,順便活動下僵硬的手腳和脖頸,習慣性把手伸到一邊,想著像往常一樣擼毛解乏,“安格。”
話一出口,摸了個空,他自己都愣了。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相處也不過短短幾十天,他竟已習慣了另一個生物的存在。
云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抬頭,突然看到外面一團黑影從天而降,落地的瞬間伴著巨響爆開一圈氣浪,吹得附近樹木整齊地向后仰去。
稍后氣浪散去,露出里面一只鳥。
約莫半米高,金棕色的羽毛整齊排列著,夕陽下折射出燦爛的鎏金色,像鍍著一層金屬。
乍一看有點像鷹,只是個別地方支棱著的茸毛表示這恐怕還是只幼鳥,嫩黃色的喙有點可愛。
云鴻走出去,“你找誰”
應該是妖修,普通鳥照方才的速度強降落的話,跟硬拍在水泥上沒區別,一準兒要變成肉泥。
幼鳥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看看四周,舒展開翅膀拍了拍,又掀起一陣飛塵。
鳥不大,翅膀不小,“臂展”將近三米,邊緣的翎羽看上去尖銳而鋒利,翻騰間隱約有天空霸主的味兒了。
云鴻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個詞
大鵬鳥
金鵬快遞
他忙掏出手機,想找潼關確認下,按了開鎖鍵才發現對方十分鐘前就發了消息來
“快遞員上路了。”
下面還貼了照片。
云鴻舉起手機比對了下,嗯,是前面這只鳥沒錯了。
鳥朝云鴻邁了兩步,嫩黃的尖嘴兒里發出稚嫩的人聲,“您好。”
云鴻樂了,童工啊
聽這嗓子嫩的,怪可愛的。